妖魅摇了摇头,虚弱地蠕动着嘴唇,但未能说话。
『那是什麽意思?其他的枯林妖魅已经在秋天时伤人了,你也一样。你伤害的人可能比其他妖魅加起来的还要更多。』 莱恩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妖魅抬起头,呼吸急促地瞪向眼前散发着压力的绿色箭矢,眼中的愤怒开始皱缩,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绝望。莱恩拉满弓弦 —
血红的妖魅被身旁的爆炸吓了一跳,暂缓了冲刺的脚步,又一发金箭在面前爆散。三颗黄眼反射性的收缩,将视线范围缩小以保护视力。灼热的日光之流扰乱了牠的感官,缓下了牠的速度,蓄力多时、厚重的森之箭穿透强光,重击妖魅的胸窝。
莱恩还在体会那样的境界。他让自己在大师离开後,依然保持同样的穿着,就连冬季也一样。一方面,他将这视为自我的锻链,另一方面,是他喜欢受到旁人注视的感觉。他是箭术大师的弟子,他势必得要在暴露所带来的压力及自我的慾望中,找出属於自己的无拘之道,才能体验大师所谓的巅峰。他让自己的身体被人观看,无论是哪种姿势、哪种状态。年轻气盛的身体,时常在轻微的刺激下便有生理反应,紧绷上弯如长弓的粗大阴茎,会拨开遮裆方巾向人群展现无尽的炽热。葛拉迪村的居民花了较长一段时间才习惯莱恩的形象,但葛果里村的居民,过去时常接待箭术大师,因此很快便接纳了莱恩。这也是为何,尚未细究酬劳的多寡,现在莱恩的箭尖也已先指向实力未明的敌人。
『为什麽?难道你控制着牠们?』
妖魅敏捷地向一旁跳,速度远比莱恩预期的要快。但他知道第三箭肯定落空,只能扰乱妖魅的动向 — 一击中的的局面已过,他必须立刻转向其他策略。双腿的肌肉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紧绷,帮助莱恩向後弹出更长的距离;在妖魅稳住身形追上以前,莱恩快步奔入缺少树荫的另一片空地。空地上,阳光在绿草上油油地散发着温暖的光辉,这股光彩也开始凝聚在他的弓弦之上。
『你带给葛果里村太多的麻烦。』 莱恩冷淡地说道,并将刚才一时松懈的弓弦再次张满。『枯林妖魅原本和村民维持着平衡的关系,但你的存在破坏了平衡,我很遗憾。』
『不!不…别…听我…』 妖魅奋力尖叫,接着因用力过度而加剧了伤口的痛处,三颗眼睛紧闭,挤压出了些许疼痛下的泪液。『杀我…其他,妖魅,秋天…杀…你们…』 牠举在空中的手臂松下,挥向後头广漠的林地。莱恩皱眉,对於牠的说词起了疑窦。
『你…不懂…人类,不懂,森林…不懂…妖魅,不懂…萨斯佛…萨斯佛,让妖魅…愤怒…人类让妖魅…更愤怒…』 妖魅用双臂,压着仍出血不止的胸口,孱弱地低语着。森
『呀!!』 妖魅向後扑倒,森之箭擦过牠的脑门,发出一阵闷响。莱恩见状立刻搭上第二根箭矢,朝妖魅重心不稳的胸膛疾射。这回他凝气的时间短,箭矢的力道较小,但箭矢却确实地埋入妖魅的鳞甲中,钻出一个冒出紫红色鲜血的坑洞。
用蹲姿扬弓对莱恩而言并非难事,要让凝神箭矢,稳稳地射向固定在大石上不动的血红妖魅也不是难事,难是难在他不清楚这只独特的妖魅,有什麽难缠的能力。大师总说,要相信自己的箭矢,更要相信战局中可能存在的任何变数。莱恩选择了沉稳、厚重的森林气息,凝结成手中轻语着落叶、新芽的一箭。森之箭也是他最早从大师身上习得的箭术,在森林中应战,最适合不过。由自然的气息所凝结成的箭矢,应该最能避免被妖魅察觉。
『嘎嘎啊啊啊!!』 妖魅跳下巨石,一手按向吃疼的腹部,伸长了脖子对着树丛後方的莱恩尖吼,莱恩定神不为所动,立刻射出第三箭。
紧绷的指腹松开,箭矢如倏来的劲风般穿透叶梢,带起一阵骚动的沙沙声。血红色的妖魅突然睁开鲜黄的三颗大眼,定睛便见箭矢钻向眉心。
『喀 — 等,等…』 血红妖魅原本生着倒刺的嘴器,突然开始变化 — 外露的牙质开始萎缩、脱落,露出如人一般的双唇、灰白的尖舌,和无牙的口腔。莱恩吃了一惊…刚才这名妖魅,确实用那无牙的口腔,勉力吐出了人话,王国语的“等待”。
『嘎啊啊 — 』 妖魅被箭矢的力道击飞,重重地摔落在地。莱恩踏步向前,汗水布满他全身的肌肤,疲惫的作呕感也逐渐从胃中涌现。他皱着眉头,准备给挣扎起身、胸前伤口倾泻着鲜血的血红妖魅最後一击。
令他感到放心的是,暴怒的妖魅没有遁入森林的阴影中准备伏击,而是龇牙咧嘴的怒吼着,直朝莱恩冲来。金黄色的箭矢朝妖魅连发数记,一箭导向妖魅的鼻梁,但妖魅露出轻蔑的神色闪开,闪向後续几箭的射向之外 — 接着金黄色的箭矢突然爆炸,发出短暂但慑人心神的炫彩强光。
随风声低语,箭无虚发。
『求…求…不…杀…』 牠喘着将死前的余气,三颗黄眼狭长的瞳孔变得扭曲、混乱。在试图吐出这几个字之後,妖魅的气力似乎又更加衰弱。牠一手遮在自己与莱恩的武器之间,一手压着胸口的伤势,进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