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回 殿前血(三)
“坐。”李睿指指对面,收了笑容,同时那种拒人千里盛气凛然的味道也消失无踪。
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乔彤明白就算是全盛时期也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既知无幸,也不慌张,非常光棍的找了张破椅子坐下。
书房在打斗中损坏过半,地面桌案上一片狼藉,两人身处其中却没有任何违和感,纯粹气质使然。
或美而不妖,贵而不俗,风轻云淡中自有傲视天下的气魄。
或魁而不笨,勇而不拙,铁血刚硬中自有无所畏惧的气势。
李睿审视的目光带着点欣赏的意思,乔彤凛然不惧,与其对视,隐约带着点挑衅的味道。
良久後,李睿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了。”
乔彤扬起头,不发一言。
“因为年轻所以轻信,啸虎当有今日之劫。”
“气势外放,气勇而不知收敛,凡事行直而不变通,以刀说话,看似无情,实则热血,血涌冲动,故磕得头破血流。”
乔彤抿着嘴唇,虽然面前的人是敌非友,字字句句却振聋发聩,不由审视自己。
“当然,人性格不同,你之勇,难能可贵,且重情重义,啸虎之直,当为世间最稀少珍贵之物,只可惜中州险恶,这些别人求之不得的个性,反而成了你们的软肋。”
“你说的不错。”乔彤嘶哑道:“但如果抛弃这些东西,啸虎不再是啸虎。”
“你即是盾又是矛,你二弟居中,啸虎皆为你三弟复国所谋,一边教其军法谋略,一边教其治国之道,但你们选错了东西。”
“开国或治世,所取截然不同,开国当舍得万骨铺路,治世当心怀天下。杀戮与仁慈只可取其一,否则自相矛盾,遇事犹豫,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三弟他...”
“而你,你明知刻意压低境界,固然争得一些时间,但不若饮鸩止渴,洪水宜疏不宜堵,你却这样做了。”
乔彤笑了笑:“不这麽做,现在也许我已经死了,血脉非我能控制。”
“未必。”
乔彤瞳眸猛的一缩。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还有什麽遗愿?”
乔彤摇头:“没有。”
李睿笑起来:“真的?”他打了个响指,屋外走进两人。
狂龙墨良神色复杂的携着李云,看着那身量好似永远长不大的小家夥咬着嘴唇,扑进乔彤怀里。
乔彤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的搂住李云,想不明白原以为死之前都见不到的人怎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李云钻进他的怀里,脸贴着那令人安心的胸膛,闻着那血水和汗味,贪婪而怀念。
乔彤深吸一口气,扶起他的脸,手指擦了擦那血迹,擦不干净,白皙的皮肤上,那几抹黑红如同勳章,稚嫩的面庞在片刻之间破茧为蝶。
“长大了。”乔彤不甚唏嘘,没有即将失去的恐惧。
李云看向李睿,长久以来浸入骨髓的惧怕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曾经无边无际的黑暗好像存活在另一个世界。
“我送你们上路。”李睿笑着与李云对视,抬起手。
“师父。”墨良抬起头,声音微微发颤。
李睿不理,指尖无形气劲开始凝结,周边空间为之扭曲。
乔彤起身执刀,左手搂着李云,无所畏惧,李云身靠那魁梧汉子,平静无畏,因为他是自己心中的神。
“投降吧,啸虎之王。”明坤望着屋内的乔殁,欣然劝道。
这处偏殿面积不大,二十几人都在其中显得极为狭小,秘密入宫的十四名烨貊近卫分散四周,把守门窗,中央除了乔殁及几名亲卫,赫然有几名烨貊文臣在座,包括正殿喝骂乔彤的那名老臣。
“死撑作甚?你侍卫虽勇,饿上几天,也没了力气再战。”
乔殁不答,Yin沉的盯着他,实则一直在担忧乔彤。
老臣抬起颤巍巍的手,指着明坤骂道:“佞臣当道,明坤你既然为我烨貊大将,却使尽卑鄙手段,杀忠良,害盟军,如今我们受困於此,但莫以为你所作所为能瞒得过天下人,终有一日你之嘴脸当为世人所知,你...”
“佞臣?大人说笑了,殿中之人哪个不该死?若非我如今夺了上京,你们会反过来听令与我?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舔完欧阳逸的鞋子还想继续效忠?不要把我想的那麽白痴,还有啸虎,盟军?笑话!狼子野心,世居极北莽荒之地,觊觎我烨貊不知几百年,如今助我烨貊平定内乱,下一步,你,我,只要是烨貊的人,哪个都别想再活!你不要以为你身边那只虎救了你,他就成了什麽圣人,也对,你们这群狗,谁给点好处就摇头摆尾,如果不是你们这群蠢材身居高位,烨貊焉能被殇阳欺压这许多年?你更不用想着今日能逃出生天,日後与啸虎通jian叛国,夺我烨貊江山!我告诉你!如果不是这群人,世子岂会遭此劫难?现在世子死了,就剩个刘朔那废柴,日後烨貊动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