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殇暗暗道烦死了的那人应该是我吧。
申屠殇很瘦,脸颊深陷,皮肤发白,却并非白皙,而是一种病态的白色,他穿的衣服依旧是来时穿的那套,此刻套在身上显得非常大,榔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申屠殇时对方的样子,那时的年轻人沉稳而目光有力,他的腰杆很直,虽然身上没有生气凛然的压迫感,但是这个略显成熟的年轻人就像一块哑了光色的铁,一切温润的外表下都包藏着一颗拥有铁一般意志的心,但是现在,天壤之别。
於是申屠殇和榔头在铁虎的特殊关照下,沉默的望着窗外,看着屋檐下悬挂的冰锥渐渐融化,等候着铁虎所言的机会到来。
“不管了,开吃。”榔头右手抓起地上的馒头吃了起来,左手递了一个给申屠殇。
意志是军人的一切,榔头明白这一点,所以很是痛心。他不知道申屠殇受到了多大的影响,他也不敢去猜,只是沉默的坐在申屠殇旁边,心中有些着急的叹息道:“铁虎兄,你说的机会怎麽还没来啊。”
申屠殇摇摇头,他现在身心俱疲的连东西都不想吃了。
手指拂过申屠殇的面颊,榔头心中暗叹头儿是更瘦了,嘴上则一如既往的打趣道:“头儿,你毁容了。”
现在的申屠殇总是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哪里还有昔日统领八千座狼军连夜杀敌的强悍,看的榔头暗中叹息不已,不由感慨欧阳逸这种折磨人的手法远比肉体的痛苦要来的狠辣,因为他不单单毁灭了这个人强健的体魄,他还摧毁了对方的意志。
“哦。。。”申屠殇半眯着眼睛,一如既往的淡淡回应着,昨日他才拔了针,现在精神不是很好,或者说这麽久以来,他的精神越来越差。原来以为自己身体不可能再差了,可是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给自己惊喜,因为他还可以继续差下去。
等榔头收拾完回来後,申屠殇摸了摸自己的头,头发有些紮手,他倒是想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榔头看见了申屠殇的举动,细细打量了下这个年轻人。
这一日,榔头有气无力的拿着一把铁虎给的小匕首刮着胡子,然後又替申屠殇刮。
“我还以为座狼军的统领能有多厉害,既然没什麽出奇的,那就继续苟活着吧。”欧阳逸冷笑的赶走军医,不再过问。
“我还有意识。。。脸上不疼。”
现在铁虎天天守在申屠殇门外,铁宇自那日後再也不敢出现,心里偷偷打着主意,没几天就失踪了。
“被你那位?”
虽然欧阳逸放宽了申屠殇的刑罚,铁虎也经常塞点东西,但是那些东西也只是让两个人不至於渴死饿死,身体还是一天天继续消瘦下去。
榔头刮完申屠殇的胡须,又抓了抓他乱如杂草的头发,想了想,干脆也一起剃了。
大年一过,来月北边冰雪就将融化,欧阳逸此时正忙着筹备春後的战事。去年严冬,烨貊下过一场大雪後,欧阳逸明坤和魏辽极有默契的同时止兵,没人愿意冒着严寒让自己的士兵上战场拼杀。
榔头没有想
日子就这样索然无味的继续煎熬着,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春末夏初,窗外的枯树早已绿叶满枝。
铁虎明目张胆的每天多拿些吃喝塞到申屠殇面前,外面士兵没人敢拦,所以只要欧阳逸不来,其他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奴隶失踪也不是大事,铁虎知道铁宇的真实身份,却也没有任何反应。
欧阳逸知道申屠殇差点撑不住的消息後,冷笑数声,听从了军医的意见,给了他一个月的休养时间,然後才继续紮针,时间也减少一半,每日的水和吃的增加了一倍。
“嗯。”
榔头也学着申屠殇靠着墙:“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哦。。。”
“呦,头儿你还知道疼不疼呢,真厉害,我觉得现在如果给自己一刀,估摸着等我血流光了才能感觉到疼。”
“哎头儿,你说说,你对你那位到底是什麽意思?”
雷鸣始终没有回来,申屠殇腹部的铁针也就没办法拔出来。不过有了欧阳逸的吩咐和铁虎的救济,他只觉现在的日子比前几个月好了不知多少倍,最起码紮针的时间大大缩短,现在一想起那要人命的难受申屠殇就浑身发颤,而不知何时开始,每当有人拿着针靠近他时,他心中都会产生无法抑制的恐惧。
榔头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道:“想不出来就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但愿吧。”申屠殇迷迷糊糊的想着也许天儿有办法,然後实在撑不住了,又睡了过去。
榔头手艺不怎麽样,好在申屠殇脑袋形状比较规整,所以榔头贴着头皮一圈下来,申屠殇的头发就整洁多了,寸许长的短发,看起来精神好多。
“你就不问问是不是被我不小心一刀弄的?”榔头甩了甩匕首,将上面的胡须甩到旁边的小桶内。
着玩笑道。
申屠殇头靠着墙,沉默了好一阵,然後看着榔头道:“我喜欢他,我说过等他回来,然後再也不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