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华由始至终都跪在棺木前,没有说话,没有眼泪。直到天黑了,道士做完法事开始念祭文了,人才直直的栽倒在棺木前,把帮忙的人吓了一跳,忙把吴晖找来。吴晖检查过後,让人把张国华送进里屋安置好,才对衆人说:
“不用担心,就是太累了。留个人守着他吧,让他今晚休息好了,明儿早上还得由他来摔盆捧钵领路呢!这子女应尽的最後的孝道容不得他任性。”
等道士悲悲戚戚凄凄惨惨的把祭文念完了,已经快十二点了。帮忙的人都回去了,葛大爷和葛大娘在里屋里轮流守着张国华,葛大在灵堂前守着长明灯。吴晖实在困得受不住,靠在陈广生身上就睡了过去。陈广生搂着吴晖靠在背後的土墙上头看着满天亮的紮眼的星斗。张鹏宇坐吴晖旁边也学着陈广生的样子头看着漆黑得带点蓝的天空。
“星星真多!”
张鹏宇轻轻的感叹道。陈广生偏头看了张鹏宇一眼,回头靠在墙上闭上眼休息了。张鹏宇看着天空发了会儿呆,起身去屋里找了张薄被搭在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完事儿自己掀开吴晖另一边的被子钻进去,和陈广生交叉着揽住吴晖闭上眼睡了。
陈广生睁开眼看了一眼睡得深沈的吴晖和皱着眉头的张鹏宇,笑了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闭上眼睡了。第二天四点,院子外就传来了人声儿,陈广生睁眼扫视了一圈後,推开压在吴晖身上的张鹏宇。陈广生手拍了拍吴晖的脸颊,见吴晖毫无反应,皱了皱眉,握住吴晖下削的肩膀摇了摇,还是没反应,陈广生突然觉得坏菜儿了!
张鹏宇被陈广生推得摔地上,一下就清醒了,站起来刚想对陈广生大吼,却发现他表情严肃中略带着慌乱的摇着吴晖,忙走过去问:
“小晖怎麽了?”
“摇不醒!”
陈广生头都没的回道,加大了手上摇晃的力气。等吴晖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刚好对上两人紧张的表情,睡眼惺忪的笑着问:
“怎麽呢?大清早的,这表情!”
“小晖子……”
陈广生声音有些低哑的喊道。
“小晖你没事儿吧?刚生哥怎麽摇都摇不醒你!”
张鹏宇见陈广生停顿下来,急切的问道。吴晖怔了一下,完全清醒过来,对着两人笑了笑说:
“可能昨天太累了,睡得沈了点儿!”
陈广生眉头皱得更紧了,把吴晖盯得不自在的笑了笑後,才跟着来帮忙的邻居一起把早饭做好,吃完饭大家就各自忙起来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後。天刚微微亮时,杠头对跪在棺木前的张国华大喊:
“张家大兄弟,请盆子!”
张国华拿着灵堂前烧冥钱的瓦盆悲戚大喊一声:
“爹娘,上路了!”
然後大力的把瓦盆摔了,接过站在边上的道士递过来的,放着两老的生辰八字、祭文、点燃的香烛、长明灯等东西的竹编簸箕,就被葛大爷和葛大扶着往出走去。杠头大喝一声:
“起杠!张家大爷大娘,上路咯!”
随着杠头的声音落下,其他几人也跟着大喝一声:
“起!”
等到了地儿,张国华捧着簸箕跪在一边,直到棺木放进坑里,道士上前一步拨正方位後,才让张国华把簸箕放在坟头,对张国华说:
“大兄弟,给大爷大娘盖被!”
张国华起身捧起一大捧土,洒在棺木上,然後听道士的安排,被葛家父子扶着,从另外一条路先回去了。留下杠头领着人把土填上垒成坟包,再去旁边挖了一大丛带土的茅草安放在坟头上。陈广生等人最後在坟头给这两个让人敬佩的老人磕了个头,跟着最後一批人回到张家院子。
中午是丧宴,等到把人都送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把来帮忙的人的红包都安排妥当并道谢完,张国华已经没有力气再撑下去,被葛大用三轮车拉回了和平巷子。吴晖几人把屋子和院子的大门都锁了,才心情复杂的在晚霞中慢慢踱着步子往城东走去。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陈广生就拉着吴晖去了医院,前几天一直忙,没时间去拿检查报告。两人拿了报告,直接去了杨人杰的办公室。杨人杰看过报告之後皱着眉,低声嘟囔:
“贫血怎麽这麽严重,又不是女人,血小板数量也少!”
陈广生皱眉不爽的看着杨人杰:
“有什麽大声点儿说!别跟那儿一个人念经!”
杨人杰头不满的瞟了一眼陈广生,对坐在对面笑得温和的吴晖说:
“你是不是最近受过伤,大失血过?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有血友病!是这个原因大失血吗?”
吴晖听了杨人杰的话,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後眯着眼睛扯着嘴角笑着说:
“没想到你还记得啊!一个多月前的确有一次失血量过大了!”
“嗯,读研的时候,教授给了个课题就是研究血友病的!”
杨人杰翻看着体检报告,漫不经心的说道。吴晖突然站起身对低头眯着眼笑着对杨人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