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嘉奖等都到手了,成了老兵之後便松懈下来,工作就由紧张变得悠闲了。再过三个月,自己就可以站着看别人干了,还可以吆喝着呢,不高兴时还可以踢两脚、骂两句,还有人给自己打饭、洗碗、洗衣呢!自己受过了一年,一定要在下一年度兵的身上补回来。
早晨早起抢扫把的没了,厕所是班长指定了人去冲洗了。冬日的训练又是一年中最轻松的。这时,留下来的老兵也不再把新兵当作刚来时的新兵了,相互间竟然打起了烟。等着下一年新兵来,他们就成了同盟了呢。所以,整个营区出现了一片和谐气氛。这时,冬日的暖阳也相应成趣。你会看到,中午阳光好的时候,老兵、新兵都会搬一张凳子坐在连队门前,脱了鞋,翘着脚,眯着眼。一位老兵会对一位新兵说,来,抽一支、、、、、、
所有新兵中,没变化的就是伏传根。他仍像往常一样默默无闻地干着,没话说,没怨气,就像那是他的本职工作一样,忸怩着身子,黑红着一张脸,拿着扫把,端着脸盆,黑黑地走在营区。
值班时候,我通常提前十分钟起床。起床後,总是看到伏传根拿着扫把在忽啦忽啦地扫地。整个营区,就他一个兵 在打扫卫生区。听到起床哨音後,又放下扫把回到宿舍等着出操了。
伏传根又是有韧性的,一年的苦练,军事素质已在连队拨尖了。
再开班、排、连务会时,伏传根总是被表扬。那时,其他新兵对表扬已不那麽在意了,不批评就行了。
五
那时,我已搬到五班住。由於住在一个房子里,接触的机会就多了,几个新兵在我面前也不那麽拘束了,谈话也轻松多了。连伏传根那样话少得也活泛了许多,脸上笑容也多了,更显出了黑脸白牙。
每天下午半个小时的读报时间,我总是参预他们一起,督促他们学习当天报纸上的重要文章,每人一篇进行大声朗读。我最喜欢的就是让刘志和伏传读报了。他们俩都是初中没毕业,又不善言辞。每次让他俩读一篇文章比跑一次五公理都难,低着头,手指在文章的段落上一字一字的数着,又不停地被文中的生字难到,就悄悄问身边人怎麽读。一篇章下来,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更夸张的是伏传根的一口闽南「普通话」,别人笑破了肚子,他却一本正经地数着字。那时,连队有几个福建籍战士,所以连队流行一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福建人说普通话。
一日,我和连长去参加几十里外团部的开训动员大会。下午返回时,因太晚了,又因得了先进连队心情高兴,我和连长便在外面的小酒馆小撮了一顿。摇摇晃晃在到宿舍,往床上一倒就不想动了。迷糊中,我能感觉到伏传根在帮我脱衣服、鞋子,然後又拧了热毛巾给我擦了脸。半夜里我起来摸水瓶倒水喝时,伏传根又从床上跳下来给我倒了一杯水。
一个中午午休,伏传根不想把被子打开睡觉,在我面前期期艾艾半天才说,排长,中午我跟你睡吧。冬天的时候,为了取暖与不想叠被子,有不少兵挤在一起睡的。我说,好啊,你把我被子打开,先钻进去给我焐着。进了被窝,我半躺着靠在床头看书。伏传根则面向我躺着,一手搂着我的腰,脸靠在我的胸口。
我把书合起来,低头轻声问伏传根,你家是不是福建山区的,你爸爸在家干什麽。伏传根说,我家就是山区的,我没有爸爸。听了这话,我心突地一沉。又一想,不对啊,每个战士的家庭情况在下连队後不久我就查清楚了,如果是单亲家庭也早该知道的,而且也该跟着做了思想工作的,这样的兵应该给予更多关爱呢。隔了一会儿,我又问,家中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档案上爸爸不是健在的吗?伏传根说,那是我叔叔,我爸爸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了,现在的爸爸是我的後爸爸,是我们一个村的,和我爸爸一个姓,我都叫他叔叔。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阵痛,想着这个兵刚到连队时的种种,泪涌了出来。那样的家庭,把这个孩子锻炼地极有生活的韧性呢,什麽苦都能吃,什麽样的罪都能受。可这孩子的内心深处又是孤独的,渴望得到温暖的。
我把书盖在脸上,遮住满脸的泪,使劲搂了搂伏传根,拍了拍他的背,说,睡吧。
一次,我见伏传根的手冻的红肿了,就利用一个周末到街上给他买了一双棉手套和一双洗衣服用的手套。
六
那是我在连队和战士们过的第一个年。
除夕那天,主要工作就是打扫卫生和渲染环境。战士们欢愉地忙碌着,早早就有了年的气氛。我在宿舍里用彩纸剪些花。一位战士拿起我剪的东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正看反看,也没看出是什麽,也不知麽贴,怎麽拉。战士问我,排长,这是什麽。我说,那是公鸡报晓,傻呼呼,那也看不出来!战士说,这大概是美国的火鸡吧,大概连队没人能看出来。我说,你这个吊兵,不尊重干部,要不你来剪个我看看。
正当我兴致勃准备再剪一张更好的,却听有人在房间里呜呜地哭。我转过头一看,是伏传根,正把头埋在膝盖上哭泣呢。我立即站起来走过去,问他怎麽了。他却只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