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告白(了吗?)
告白,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对白。幸运的人可能会经历上十次,平凡的人可能也会经历两三次。还记得爱人对你告白的画面吗?在脑海里,一切的细节,都深刻记录。他站住了,你开始猜想将要发生的事了,他说了,你哭了,你们搂紧对方了。情节上每人的经历都大同小异,但却偏偏独一无二。因为做的事和说的话都不及面对的人重要。人不同了,感觉也截然不同。
当天上的碎纸都一一落下,便是一切完结的时候。Justin松开Andy的手,示意他跟着人chao离开。
Justin:「去食宵夜好唔好啊」
Andy:「去边呀?」
Justin:「去我屋企附近?荃湾,顺路。」
Andy:「好啊好啊~」
其实迪士尼和荃湾在地铁的版图上从来不是顺路的关系,只不过没有什麽距离可以阻碍两人见面。
两人温柔的声綫填补摇滚消退後在耳膜留下的空洞。男生们在人海中挤过。挤拥使彼此之间的空隙愈来愈近,身体都紧贴在一起。Andy的手感受到Justin手臂的幼毛,使人痒痒的。不只是触觉上的痒,还有心痒。Andy渴望可以跟他再亲密一点。
在地铁上,耳朵尚未适应到突如其来的宁静,於是他们俩分享一双耳筒,延续音乐会的悸动。Justin刻意把头靠近一点,以迁就Andy的身高。窗外的渔光飞快的往後移,列车穿过青马大桥,把乘客从梦想世界带回现实-残酷的现实。累透的Andy未有察觉,他把头靠在Justin的肩膀上,不动声色的睡着了。甜丝丝的感觉弥漫空气。从旁人看来,这两名少年跟情侣没两样。
吃过一碗云吞面後,Andy打算送Justin回家。两人刻意绕经荃湾海滨长廊。继上次在观塘的约会後他们再次来到海边,但这次彼此的感情比之前更加复杂。两人坐在石长椅上,看着对岸。路旁还有刚吃完晚餐的家庭,玩着肥皂泡。在灯光的照射下泡沫五光十色,徐徐升上半空。Andy与黑夜一起保持沉默,静候Justin打开话匣子。
Justin:「Andy」
Andy:「嗯?」
他开口了。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是告白吗?他会牵我的手?还是吻我?Andy的心中出现了无数的可能性。
Justin:「你??以後你有咩唔开心可以同我讲?」
Andy:「我宜家好啲喇」
Justin:「我知~但你以後有咩都要同我讲。」
Andy:「系呢,点解你要对我好??」
Justin:「做朋友嘅唔系应该互相对大家好?」
Andy:「嗯?」
Justin的话毕後,迎来突然的寂静。Andy不肯定自己有无听错,到底「朋友」前面有没有一个「男」字。没有。从来都没有。Andy肯定自己没有听错,更加可以肯定他只是看错一个人。在这刻,对这段关系的一切期待,跟天上的泡沫一起破灭。毫无先兆的失落感使Andy难以招架,感到胸口被一块大石闷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Justin亲口承认从来都只当自己是他的朋友。Andy知道直男的心思就是单纯,总是让人产生误会,怪就怪自己天真得相信Justin对自己有意思。
Andy:「多谢你。」沉默数秒後,Andy礼貌的轻声回应Justin。毫无感情的三字,完全表达了他的失望和委屈。
Andy:「系啦??都夜喇??我送你返去。」
Justin:「唔洗你送我啦,我带你去地铁站。」
不要??不要再这样温柔的对我??Justin的体贴,使Andy陷入失望的漩涡中,苦苦抽身也难以逃脱。Justin对他的好意,只会令他对Justin的好感更加强烈。
感情是联系两人一段线,拉得愈紧固然愈好,但拉紧後想扎脱时只会愈痛。
去地铁站的路,度日如年。Justin说了几句话,但Andy都已听不进去。他的心很痛很痛,切身体会到「心碎」的意思。
Andy走在前往荃湾西站月台的楼梯上,Justin在上层的玻璃後对他挥手。Andy看了一眼,僵硬的挥手回应後,低下头走完他的路。只是强忍多时的泪水已经不争气地决堤。他尽量低头,不讲上方的Justin发现异样,直至上了车才敢放松。
坐在几近空无一人的车厢里,Andy绝望的痛哭。他手紧握纸巾,寄望它会分担眼泪的重量。只是纸巾的手感跟Justin温热的手掌相比,太过冷酷无情。
正当他哭得死去活来时,手机传来信息。
//Justin:今日玩得好开心啊!send返啲相俾你!//
Andy看着俩人的自拍,在屏幕上轻扫Justin的脸,心里知道这永远不会是他的男孩。2018年5月6日,这是一个幻想被拉回现实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