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走了。墙上的挂表一指到八点半,应昭就起身准备离开。
昭昭,这搞得还挺正式,像保密会议一样要收手机呢。
应部长,您还有事要忙啊?这是不想让他走了。
但她的额头鼻尖仍一层层冒冷汗。
应昭开到最高限速,一路疾驶,十点才到祝逸定位的地方。
两个部门多有合作,对方还亲自过来请人,不好拒绝。应昭蹙了眉,看眼手机,说他最多待一个半小时。
现在是七点,祝逸已经到地方了,应酬七点半开始,算快一些九点半结束,他开车过去,最晚八点半就得出发。
只能尽力帮帮了,作为外援,应昭不太受这焦灼环境干扰,面向一方信息滚动的屏幕,很快投入了工作。
我们也有这批次的应昭深深蹙眉,NA206908文件要求的项目截止日期绝不该在今天这么早,这实在不合理。
酒楼
你 看 见 他们 了吗?
知道了!你都不抬头!
白望渊呢,同场的女伴呢?怎么只剩一个这样的她留在门口?
等应昭在疚悔中细细去看时,那一身洁雅的裙子已尽被酒污覆盖。
抱歉。应昭又感到那种不时浮现的、莫名的心慌。
祝逸不自知地打着冷颤,白裙腹部完全被染成暗红色,散发出浓烈的酒臭,她面色苍白得可怕,往日漂亮鲜活的眼睛如两潭泥沼,视线没有落点。她用嘶哑得仿若一夜衰老的声音问:
应昭立刻看出不对,奔下车去迎。
从家到宴会地,坐地铁需一个多小时,祝逸比约定时间早了两小时就出发。
回拨电话,无人接听。
这下应昭才抬起头,却只由快速合拢的门缝瞥见一个白色的背影。
说完便晕倒过去,重重砸进应昭怀里。
还是有点奇怪,我多留心,你能早点来吗?
NA206908。
爱人在外面应酬,太晚了,我不放心。
一到办公室,撞见自控所智能制造部的副部长跑来,找他做外援,说是自控所这边deadline提到了今晚零点,他们的现场程序员调试不出,请他救命,帮忙指导工作。
她那晚穿了白色金属扣西装裙,长袖,裙摆至膝上,剪裁贴合身体曲线,搭一双同色系短靴。简约,飒爽,优雅,尽显职场女性的风采。
他们的项目出奇地麻烦,应昭听完一遍待解决的内容,感到那不是一晚上能赶出来的任务量。
应昭往隔离门走着,这位副部仍不死心地跟着,应昭只得继续和他对话:
哎!真的是上面突然发通知,本来下周才收工的任务,这赶得,我今儿就吃了一顿饭哩!
自控所副部长从嘈杂的人群中瞧见这边的动静,挤出来,一路小跑到应昭跟前,顶着一张二十四小时没合眼的苦脸。
给祝逸发了消息,把手机存进铁皮柜里的时候,应昭感到一阵没来由的不安。
应昭慌了,把人抱进车里,拿车上常备的外套上下裹几层,直到她不再打颤。
包间:竹叶轩。
下一个反应,就是下车锁了车门,冲进饭店,找去竹叶轩。
自控所这边的精密设备娇气得很,进现场要过几道静电隔离门,穿一身防护服,穿静电隔离鞋套,手机也不能带入。
怎么把这么多任务拖到今天?应昭不想再被拖住,难得有些不耐烦。
点去接你。
他们,他们是谁?
被拖了一会儿,等应昭拿回手机,已经九点。看到祝逸发来的消息,心中不妙的感觉愈发浓重。
这事啊!我帮您联络个机灵的人去接咱家弟妹呗,我们后勤部那小员工靠谱的!对方努力套着近乎做挽留。
因着一个紧急通知,四十几号人,不敢回家不敢睡觉,不敢身体不舒服,连上厕所的时间也是能省就省。
今儿多谢您了我们,活儿真的干不完了。
自控所的人连连点头,说够了够了,他出手肯定能很快解决。
祝逸就在酒楼门口站着,站在一片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自家车停在眼前,也没有反应。
裙前大片黑红的污渍刺眼得吓人,应昭关上车门,确认她身上没有明显外伤,那污渍是红酒而非血迹,才稍稍镇定下来。
祝逸发来了定位。
他们?他们怎样她了,小逸何以有这么脆弱病态的神情?为什么会发烧、会晕倒?
整个厂房里,沉重的压力如有实质坠在每个人头顶,机器振动的噪音嗡嗡隆隆,吵得人心烦。穿着防护服现场调试的程序员和工程师们都焦头烂额,工人们在整条生产线上来回跑着作业,靠近谁都有股憋闷很久的汗味儿
等应昭的程序运行成功,大概只过去一小时;草草吃过晚饭,就拎了电脑包去智能所上传资料。
哪批文件下的项目,要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