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正院,周韫一直端着的架子就松了下来,她转身拉住一直落后她半步的顾妍,又气又怒,抱怨道:“一年不见,姐姐要和我生疏了不成?”
怀孕期间,情绪敏感,说着说着,她就鼻子一酸:“姐姐是不是在怪我?”
顾妍被她说得连连哑声,遂后一阵无奈心疼,又有些欣慰。
她哭笑不得地抚着周韫青丝,点着她额头:
“你啊你,都快当娘亲的人了,怎还这般不稳重?”
顾妍用帕子,轻柔地替她擦着眼泪,眸光和话音皆温柔:“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般,总爱哭鼻子。”
顾妍和周韫相识许久,顾妍一直被教导着守礼,浑身大家闺秀的矜持和雅韵,可周韫却总是容易情绪化。
周韫任由她擦着眼泪,哝糯软软地抱怨和诉苦:
“我给姐姐送信过去,姐姐一直不回我,姐姐可知晓我多担心你?”
两人快走到了锦和苑,听这话,顾妍脸上的神色稍顿,似愣了下,她才回神,敛眸轻声说:“我没收到。”
珠帘被掀起的声音稍清脆,遮住了顾妍的话,周韫没听清,她踏进去后,回头:“姐姐说什么?”
顾妍吓得忙扶住她,轻声责备:“你小心些,身后的门槛!”
周韫呐呐,半晌闷闷应了下来,一点没有在傅昀面前的娇蛮,叫傅昀看见她这模样,不知要多堵心。
被这一打岔,顾妍也不敢路上和她说话,直到进了内室,皆坐下来后,顾妍才重新说了遍:“我没收到过你的来信。”
周韫稍顿,遂后反应过来她是何意,猜到什么,她眉头一拧:“混账玩意!竟敢骗我!”
骂完,她一顿,侧头去看顾妍的脸色。
毕竟,她骂的是顾妍的外祖父家。
谁知晓,顾妍只是垂着眸眼,见她望过来,也只温柔笑了笑:“侧妃别气,不值当。”
父亲母亲去后,她还未去过外祖父家。
这次去后,她才知晓,原这世间的所有慈爱友善也都是可以假装出来的。
父亲母亲在时,外祖父家对她有多好,去后,才会发现有多薄凉。
周韫哑声,不知该说些什么,想骂人,又怕提起顾妍的伤心事。
可顾妍却轻描淡写地将过去一年的事皆说了出来,说罢,她还笑了笑:“侧妃作何拧眉?清苦了些,却还好,无人打搅,也落得自在。”
周韫细眉依旧蹙着,她想不通,顾妍怎能做到不怨不怒的?
若是搁她身上,被人推入湖,再寻个调养身体的借口叫她在山上的寺庙中住上一年?
她即使没能耐闹得人仰马翻,也会在心中恨死对方。
那般生活,只想想,就觉得寡淡乏味。
毕竟太过孤寂,是会把人逼疯的。
周韫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顾妍:“姐姐就是太过好脾气了,一个四品官员府邸,竟敢这般对你,还敢欺上瞒下!”
她虽只是侧妃,却也是皇室中人,单府昧下她送去的信,还敢说谎欺瞒于她,这皆是不敬。
周韫恨很地说:
“待来日,本妃必叫他们好看!”
这句待来日,她说得丝毫不心虚。
太子如今似要倒台,安王腿脚有碍,不可能得大位,就还只剩她家王爷和庄王而已。
若有一日……
周韫眸色闪了闪,没再想下去。
顾妍也失笑摇头,虽对她这态度暖心,却也不想叫她这般任性闹脾气:“好了,侧妃待我如何,我心中清楚。”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血缘关系,哪有那么容易就掰扯清楚?
她若做得过了,不过得一个不孝的名声。
不如就这般,不再有瓜葛,想必单府也怕她这个孤女再回郭城攀上她们。
过去的事,可不再提,只是……周韫抬眸,看向顾妍:“姐姐,你和裴时……”
周韫剩余的话卡在了喉间,因为她看见对面的顾妍脸上浅笑一下子淡了下来。
周韫拧眉,不解:“怎么回事?这一路上,他叫你受委屈了?”
顾妍稍别开脸:
“没有,裴大人身份高贵,行事磊落,如何会叫我委屈?”
这话说得,将裴时高高捧起,却又无形地拉开距离。
可周韫太熟悉她了。
周韫眉眼眼神稍沉,直接看向知婳:“你说,裴时怎么欺负你家主子了?”
顾妍错愕,可知媜却知无不言:
“周小姐,你有所不知,那裴大人这次回长安城,还、还……”她觑了眼顾妍,躲过顾妍的眼色,咬牙说:“裴大人还带了位姑娘回来!”
倏地,周韫气得站起来,她恨不得将手边的杯子砸在裴时脸上:“本妃就知道他靠不住!”
顾妍眼睫轻颤,想劝她冷静,可话却说不出口。
她敛了敛眸,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周韫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