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我收到了朋友的邮件。
“……打听的消息……只宜作为一般陨石保存……但已丢失,原因不明……”我一目三行看完了内容,心里不由得一沉,十年前那颗坠落碧水潭的黑色陨石竟然离奇失踪了,本地的鉴定和保存机构虽然有过调查,但很快把这件事认作是内部人员偷窃、转卖获利的结果,并未深入追究。而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从这些年结识的三教九流的关系里,辗转找到了一个据说曾在该机构任职的人。我又将邮件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有错漏的地方,长长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我并不相信那个机构的说法,因为那块黑色陨石外表固然漂亮,可对于收藏者而言,它的价值还不足以让人冒着危险特地盗出,更何况,当时被保存在库房里的还有其他更珍贵的陨石,没道理唯独少了这一枚。
然而事已至此,我没办法也没有能力大张旗鼓地深挖十年前的事情,况且这不过是我依赖直觉做出的猜测,到底陨石和如今的黑潭有什么关联,或许只有它们自己清楚。即使这种反常的感觉扰乱了我的思绪,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本能地相信逢潭村里仍存在秘密,我又能如何?我叹息着合上手提电脑,此时夜已深了,凉风阵阵,我看向不远处的群山,心想离开之前还是多关心那个奇怪的男孩吧。
……
第二天的晚些时候,我踩着霞光,再次靠多年工作锻炼的亲和力融入当地的中年妇女群体里,听她们谈天说地,从农忙的劳累一直说到最近村里的怪事。虽然这些大多是日常小事,但也表现出村人的某些品质,比如部分人会将今年家里庄稼歉收、牛莫名其妙挣脱绳子跑了等穿凿附会,认为是“棺材子”带来的晦气。
我越听越觉得离谱,没忍住反驳了一句,那个本在夸夸其谈的女人突然流露出了一种古怪而嫌恶的神情。她并没有直接和我吵起来,反而摆出好心叮嘱的模样向我讲述了一些别的东西,并告诉我村里人不会谈论靠近黑潭,也习惯性漠视方家的儿子,因为的确有某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或老人家嘴里的“邪恶”存在,明面上的解释不过是欲盖弥彰,所以我这个外来者也最好不要询问太多,以免惹祸上身。
“傻?他骨子里就是恶毒的,从娘胎里出来,血都是黑的。我们家小孩被他拿石头砸过,头破血流,他倒好,疯猴子似的窜进山里。”
女人仍在自顾自咒骂,似乎因早年孩子们的争端怀恨已久,又或者她生活里有些不如意,迁怒到了那个男孩身上。总之我强行压下心底的反感,仔细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幸好大多数人不约而同觉得她讲得太过分,几个面相和善些的婶子还出口阻止。
别了这些乘凉的人,我又寻到了聚在田边逮虫子的孩子,他们个个生得野,连女孩也不例外,皮肤黝黑,一双大眼睛眨啊眨。一听我想了解“棺材子”的事情,里面看似领头的男孩和好友对视几眼,便以一种略显嘲笑的语气说:“……我们可不乐意和他玩。嘿,他生得像鬼,整天Yin着脸,就会冷不丁跑出来欺负人。”
“那你们打过他吗?”我装作一无所知询问道。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收敛了神色,抱着手:“打了又怎么样?他活该。”旁边的小女孩也附和道:“对,对,他好吓人,爸爸妈妈也说和他靠太近会不吉利。”
我没有闲心教育这些孩子,只是换上了冷淡的表情,尽管他们很希望我讲讲外面新奇的故事,但我更惦念方广才——没错,我意识到自己先前对他的不尊重,就像村民会用各种不好听的代号称呼,而不是提起他的本名——于是我立刻纠正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在之后和村长一家聊天时,也没有再犯。
“嗯,他晚上会待在方家的老房子里,虽然旧,但是不破,各种东西我们都检查过了,灶上也送菜rou米面。白天基本上看不到,以前他还偶尔在附近玩,现在可能被大家忽视或者嫌弃多了,就躲进山里,在碧水潭边晃来晃去,根本拘不住。”除此之外,我能察觉出村长的未尽之言,大概那个孩子难以亲近,加上并非血亲,因此他们也无法过分约束对方,有心无力。
比起腿脚不怎么方便的老村长,正当壮年的村长更熟悉每个村民的动向,尤其方广才这样独特的存在,受到了他更多的关注。当我提出想见见这个男孩,村长沉yin片刻,显得有些为难:“行,收割也结束了,我腾出一天跟你去找找,总归他跑不出村外。”
或许连方广才也没料到再次和我见面,会是在那样的场景下——
我暂且劝住了怒气冲冲的村长,把外套脱下,罩在男孩水淋淋的身上,一低头,便对上那双不见半分呆滞的眼眸。对方似乎很清楚自己偷偷下水的行动是不被认可的,沉默着,也不敢像上回挣脱。顺着他shi黏的脚印,我看到背后黑潭泛起层层波澜,在Yin郁的天色下,宛如一块巨大的墨玉。
这晚我留在了方家老宅,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虽然旧,但还能看出和村里其他房子有些不同,墙上挂着方广才父母的照片。我顿时明白了当初他从出生后被恶意对待,也许还有家境方面的缘故,在这样半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