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赵程暴殄了他的极其重视的糕点,立时便将他关回了密道中,日后不得他同意,不许擅自离开密道。
这就相当于是拘禁了。
赵程不服,自此面壁,不再与太子以及旁人多说一句。
“殿下,您将先生拘了起来,盯紧戚姬的事情便无人去做了。”周凛在太子的案几前一面替他整理着竹简,一面忧虑地提到。
太子殿下突然搁下了手中的刻刀,捋起大袖,将旁边的鲸油烛挑亮了些,面无表情道:“赵程是孤费尽心机养在身边多年的人,可他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不轻易信任别人,凡事必躬亲。”
“如若他不能放手提拔底下的人去做这些事,连混进营事房如此小的事情都必须亲自来,那孤迟早是白费米粮了!”
周凛这下是听懂了。
他们殿下这番话明面上听起来尖酸刻薄又难听,但读懂了他的含义其实是:赵程这个大笨蛋,不知道自己的命矜贵吗?不知道孤看重他的命吗?居然敢拿去冒险!就不能派底下更合适、训练更有度的死士去完成此事吗?
“赵先生他大概是觉得此事尤为关键,让他亲自去会更有把握一些吧。毕竟戚夫人宫中已经被吕太傅派了信得过的死士守得死死的,要混入其中怕没那么容易啊。”
姬夷昌呛咳了几声,长吸一口气,稳住道:“孤已觅好人选,把赵程关了,一方面要灭灭他的气焰,而另一方面,就是怕此人会遭他极力反对。”
哦,原来殿下把先生关起,是为了大局着想,并不是仅仅因为楚质子那块糕呀…
周凛拢拢袖,恍然的同时又疑惑,到底何人能得殿下如此看重,却又讳莫如深?
周凛已经屈身先行告退,灯烛下,姬夷昌将自己方才吃下的那块糕的味道一遍一遍地回味,将糕点里头的食材配料无一漏缺地刻在了竹简上。
该死!如今一想起白日里那块被赵程吐掉还胆敢嫌弃过的糕,姬夷昌的心头就隐隐刺痛!那傲慢目中无人的家伙,活该被关!
此时,姒思朗已经悄悄伪装成小方士的模样,混在了一队由楚地经由西边的蜀地,一路周折着北上,如今快将抵达齐地王都的方士队伍中。
带领着这支方士队伍的是昔日投靠在楚王姒荆麾下,却一直得不到重用,被姒荆以教导公子朗下棋对弈,以及音律等才艺方面事情为名,圈禁在楚宫的谋士庞仲。
姒思朗此行是用一个贴身伺候他的小寺人诈病在他寝宫,伪装成他的样子,瞒着大庶长司马磊偷偷跟上庞仲的。
这一路他跟着庞仲,化身方士的模样在各地周游,期间他被庞仲的才智和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深以为仲父先前因顾虑庞仲的出身,而拘着不重用他,当真是一大损失。
就像他们一行人之前沿蜀地嘉陵江,来到一座钟离山下,这山下住着一群廪君巴人的后裔,首领鱼腹水是蜀地王的妻弟,他生了一场恶疾,快将死去了。
庞仲带着他们路过,闻得此事后,便在这个地方落脚了几天。
这几天里,庞仲带着他们这队方士,就在鱼腹水的府门外做了一场几天几夜的法事,做完这场法事第二天后,这个本来病恹恹,话都说不利索的人,竟然能下床狩猎,还当场给他们猎了好几只野兔呢。
姒思朗惊叹不已,跑去问庞仲。
“思朗但闻庞先生曲艺对弈天赋高,擅长天文地理八卦起运,却不知先生还有逆天改命之能?”
庞仲垂眸以示谦逊,那双深如黑潭般的眸子就藏在半眯的眼皮底下,他同姒思朗道:“公子见笑了,庞仲何德何能与天命相斗?只是多年习得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本领,看出那鱼公所患不过心疾,庞仲略施小计,令他打开了心结罢了。”
姒思朗听了,觉得更奇了:“先生,思朗愿闻其详。”
庞仲随即将一匣子蜀地王后偷偷塞给他的宝物献上,道:“蜀地王早年为了巩固帝位,娶了廪君巴人后人的女儿为妻,封为鱼后,鱼公是鱼后的异母弟弟,幼年是鱼后抚养长大的。”
“可鱼公的生母生前只是廪君巴族人首领,也就是鱼后的母亲甄君的女奴。鱼公自幼便对养大自己的姐姐有莫名的崇拜甚至恋慕。可当蜀地王娶了鱼后之后,眼见鱼公手握廪君巴人势力越来越大,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分化姐弟二人关系。”
“蜀地王最终找出了鱼公生母当年因爱成恨,下药毒死甄君的证据。此后,鱼后便彻底与鱼公关系割裂。”
“鱼公大受打击之下,没多久便将廪君巴首领一职交了出来,但鱼后并未因此多看他一眼。鱼公打击越来越深,不久就病倒了。”
“而我在鱼公府外大Cao法事,不过是借法事的由头,命人偷偷潜入蜀地王宫与鱼后交涉。我知道鱼后当下燃眉之急是将小儿子推上储君之位,不过是与她晓之于理罢了。鱼后倒也一听就明白,当下就赶紧把廪君巴首领的长矛带上,偷偷溜出蜀地宫,和她弟弟相见了。”
姒思朗恍然道:“哦,鱼公他解开了这个心结,所以第二天自然就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