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留辉早早就醒了。他听见屋外有响动便扒在二楼小窗上看——是卢米内特,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卢米内特穿着很正式的衬衫皮鞋,也没有拄着拐杖。 玛娜和克莱尔围绕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舅舅要去奥乐工作了吗?” “是的,农协会的采购部门需要很多谈判协商的人,我先去试试看。” “那会去找哥哥吗?” “顺路的话我会去看看他。” “那、那舅舅……还回来吗?不要像塔尼钦那样,去了奥乐就不回来了呀!”玛娜显得有些焦急。 “只是工作而已,当然会回来。”男人粗糙的手心在姐妹俩的头上抚了抚。 “好了,别缠着舅舅了,第一天工作迟到可不行。”蒂尔萝也出来送行,她喜滋滋地说这个工作可比埋头种地强太多了,又叮嘱留燧明要多长点心眼,农协会的人Jing着呢。 “小辉没醒么?怎么没见人?” 留燧明下意识朝二楼的小窗瞟了一眼,只见那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立即缩回窗帘后面:“也许是长途飞行太久很累了,不碍事。” 留辉在楼上躲着,直到听见悬浮梭启动驶离的声音才又扒在窗台上看着男人驾驶的悬浮梭越行越远直至变成一个小黑点。 他走了。留辉明明应该高兴可又觉得有点失落。 不过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能痛快玩耍,所有不好的心情都能抛之脑后。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留辉身边一个同龄人都没有,佣人们都捧着娇贵的小少爷,哪有能像现在——村里的大人们忙着收割麦子,孩子们都是“放养”的状态,十几个孩子聚在一起能玩的点子可太多了。 留辉最喜欢玩捉迷藏,他似乎天生就擅长把自己藏起来。在家里玩捉迷藏的时候就曾经让芭尔欣以为他跑到外面去,差点没报警。这回没了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他自信满满肯定能藏到最后。 留辉走走跑跑,东看西瞧,终于选到了个绝佳的藏身地——收割后垒高的麦杆堆。小小的人手脚并用努力了好一会儿竟也爬了上去,心里充盈着巨大的成就感。 他在被压得紧实平坦的麦秸堆上开心地打了几个滚,深深嗅着被太阳晒过的麦杆气味。说来也奇怪,锦衣玉食的大家子弟都不会喜欢这种所谓的“草臭”味,但留辉却非常喜欢。仰躺在麦秆堆上数着白云和飞鸟,一待就能待好久好久。 连太阳都要落山了,还是没有人找到他,自己肯定赢到了最后!留辉兴奋地想着,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麦秸碎屑,正想爬下去,可站在边缘才往下看了一眼便退了回来——太高了。 他爬上来的时候朝上看完全不会害怕,下去时却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座小山上。“有、有人吗……”留辉开始喊起来。可他为了藏得更好,走到了已经收割完的区域,即使是大人们也不会到这里来。 太阳的光辉最终被地平线吞噬殆尽。这会留辉更看不见下面的情形。鸟雀早已归巢,空旷的田野从四周向他吹来缭乱的冷风,呼呼的风声就像故事里妖魔的低语,桀桀怪笑着戏弄没有人保护的孩子。 村庄的灯火就在视线所及之处,可他就是到不了那里。 “呜呜呜……有人吗?我、我在这里啊!”留辉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可风把他弱小的声音顷刻间卷散了。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父亲、父亲!快来救救我呀! 留辉抱着双臂,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团躺在麦堆上。原本干燥松软暖洋洋的麦堆此刻所残的余温也并不能给予他足够的温暖,还在冷风的渗透中逐渐变得chaoshiYin冷。“妖魔”在他耳边桀桀怪笑、“妖魔”伸出无数只手触摸他裸露的皮肤……留辉又冷又饿,还很想尿尿。身上的寒颤和尿颤一起打着,但他又不敢动,连眼睛也不敢睁开。生怕一睁眼就会对上一张可怖的鬼脸,在等待着他忍不住睁眼的时候就把他抓走。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尿在裤子上,被风吹干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是谁都好,快来救救我吧!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留辉感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一件带着体温的衣物紧紧包裹住了他。那人把他抱在怀里,呼吸声又重又急。这个怀抱并不柔软却温暖得像寒冬里的炉火,留辉不禁把rou乎乎的脸颊紧贴着那人的胸膛。离得那么近他甚至闻到了一股草莓糖果似的香气,小嘴唇忍不住砸吧几下,可遗憾的是什么也没吃到。那人抱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很久。是不是下雨了?否则怎么会有小水滴落在他的脸上……可雨怎么会是咸的呢?留辉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看看四周似乎是陌生的一个小阁楼。厚实的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非常温暖。脏污的裤子衣服也被换成干净的衣物,身上清清爽爽也一点尿sao味也没有。他本不想起来,可隐约间听到了有人说话,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是父亲!父亲终于来找他了!留辉蹦下床,但随即他又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是卢米内特。留辉便不敢下楼去了,幸好地板上有一条透光的小缝,他能从那里看见下面的情形。父亲还穿着制服,像是刚来不久的样子。“你这么关心小辉,表面上却还对他这么冷淡,你难道不觉得矛盾吗?”卢米内特沉着脸,没有说话。“燧明,他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rou。”父亲说了一个留辉从未听过的名字。卢米内特似乎被激怒了,他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地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