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凝固在嘴边，穆修面如黑炭，重新唤起法术修复屏障。
少年阴郁狭长的眉眼幽冷，林时昭目光扫过链条密密麻麻的法纹，眼睛微眯。
由无数链条盘绕而成的锁链正紧紧缠绕着林时昭缓缓移动。
林时昭却只感受到安心。
林时昭试图抬指，那锁链犹如活物，很快察觉到他的意图，快速覆盖将他锁死。
毕竟多解决掉一个竞争对手，对他来说也并无损失嘛。
结局尚未定夺，大师兄想要抱得美人归，未免想的也太好了些。
就过一会就得修复一下，真他妈烦。
林时昭收回视线，窗户被黑暗吞噬，又回归一片死寂的漆黑。
本被他安排在身边的叶敬酒，与他意识的联结在幻境最初就被人粗暴扯断。
魔尊花不笑果然不愧他声闻天下的本事，仅仅在他施法前最后一刻的魔火攻击，竟将他的识海扰乱至此，以至于在他的识海中浑浑噩噩过了许久，日复一日经历着颠倒混乱的幼年。
一滴泪滴落在他眉心。
外边下雪了。
顶上天宫 皇宫.
可是拔掉逆鳞我会死的，母妃。
穆修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
他把叶敬酒弄丢了。
他的人生只会蜗居在这一栋狭小的房屋，被母妃一次次拔下身体生长的鳞片，剔除自己作为妖族的血脉。
年轻的帝王很快确定了意识清醒后的第一件事。
记忆中那是林时昭最后一次看到母妃，“只有作为人类，林时昭，你才有活下来的价值。”
他迟早要让那狗皇帝不得好死。
对了，叶敬酒不是想要拯救他的师尊和大师兄吗？
林时昭接受了母妃向他灌输的理念，他想要爬上皇位，拥有无上的权力，可见的前路便只有眼前这一条。
不能再这样昏睡下去了……
林时昭张了张口，喉咙拼命想发出一丝声音，最终只是无声的沉默。
不过也可能是他记错了，毕竟他现在实打实的生活在顶上天宫里嘛。
“啪嚓——”是屏障碎裂的声音。
他是母亲生命中残余的污秽，需要一点点被清理，才能被母妃改造成她想要的模样。
那狗皇帝死定了，居然让他血脉高贵的穆家少主落魄至此。
穆修回神，他双手散开，星宿图自然消失。
耳边传来一阵异响，沈芝回头，看到妖皇陛下格外庞大的龙躯尾部，漆黑的尾翼轻扫地面，眨眼间将寝宫摆设的昂贵摆饰破坏得七七八八。
母妃温柔地说，“只要把逆鳞拔除，我们时昭从此就能成为真正的人了。”
“那样母妃会疯的，时昭。”
——
至少……会留给他这样的人可趁之机。
“滴答。”
“成为人类是你最好的选择。”
母妃温柔地捧起他的脸，眉心相抵，声音柔和，“若是时昭是妖的话，父皇就不喜欢母妃了。”
林时昭很疼，疼得眼泪会毫无预警地从眼眶里流下来，而后眼泪会被母妃冰冷的指腹擦拭掉。
一片漆黑中，幼年的林时昭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醒来，快醒来……
污秽。
花不笑法术幻化的锁链仍将林时昭的意识牢牢束缚于此。这令林时昭暂时无法行动，操控这座由他一手建立的幻境，将花不笑和岑澜直接斩杀于此。
林时昭睁开了眼。
说来也奇怪，在他模糊的印象中，他所生活的地方是没有什么妖皇的。
穆修双臂抱到脑后，躺在硬邦邦的地上注视着被幻境不断攻击的屏障。
那让那狗皇帝痛心疾首一回，乃至彻底丧命，也并无不可能。
穆修轻哼一声，笑容有些洋洋得意。
——
好在那滴泪——
可以期待一下。
他浑身包扎着渗血的绷带，瘦小的手心里握着从自己心口刚刚拔下的逆鳞，眼神麻木地望向窗外。
皑皑白雪瀑布般飞落，窗外是一片空虚的白，不时有模糊的身影相互打闹，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还真是命运多舛。
“轰隆——”
沈芝打小喜欢可爱的东西，如今尚未成年出门历练，却成为了一点也不可爱的妖皇陛下的属下。
“很快的，时昭，很快的。”
沈芝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脖间的小瓶子。
母妃说，“母妃会控制不住地想要杀掉你，时昭。”
每次拔除鳞片时，母妃会问他疼不疼。
可预见的，他的未来黑暗与猩红交杂。
林时昭顿住，微不可查蹙了一下眉头。
他若是真的想要这么做……
却明白过于温柔可不算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