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叶敬酒来说,上次见到花不笑也不过是两三天前的事情。
但对在幻境中生活的世人来说,时间已然悄悄过去了大半年,而半年的时间,足够改变许多事情。
自从听说花不笑被关进水牢,叶敬酒心里就沉甸甸的,他不禁猜想在这半年的时光里,花不笑究竟经历了什么?
在得知自己的胞妹被迫成为妖皇新娘时,他的心情如何?
又在带着胞妹逃离花家却不幸失败时,感受如何?
愤怒?不甘?
花不笑那般骄傲的个性,一定难以忍受这样的屈辱吧。
“叶道友兴许还不知道花家的水牢究竟长什么模样。”
在他前方与他同行的冯长老笑呵呵道:“里面多少有些腌臜,若是感到不适,叶道友尽管随时离开。”
“哦?”
叶敬酒心中一沉,面上不露声色,“听冯长老这么说,看来您对水牢很熟悉?”
冯长老笑了一声,衰老浑浊的眼睛满是笑意,“花不笑受罚,家主派我来执行。说起来,我也是多有婉拒,要是一代人族天才夭折于我手,那多令人扼腕叹息啊。”
老狐狸。
叶敬酒还记得在花家灵池那次,正是面前的老者伙同外来者盗取灵池玉ye私自交易,更记得花不笑对这老者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
“冯亮乃是心胸狭隘之辈,自升入长老一位后,受……之命,百般为难我们兄妹二人。”
花不笑含糊着略过冯亮背后主使,叶敬酒心里却暗自有了猜测。
可他刚要开口,花不笑随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冲他笑了笑,“这话你记着就行,别告诉铃儿,她可当那位是……亲叔叔。”
“到了,叶道友。”
冯长老停下脚步,待和看守水牢的侍卫打过招呼,带领叶敬酒进入水牢。
刚踏入水牢,一股渗入骨髓的Yin冷随之袭来。
叶敬酒尚未适应,又闻到一股浓稠的血腥味从水牢深处蔓延而来,最里面不断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
他下意识加快步伐,又在身旁冯长老似笑非笑地注视下放慢脚步。
“花家的水牢乃是由寒川雪山引来的寒池,哪怕是水灵根的修士,在这寒池之中久居,也会被活活冻死。花不笑作为火系单灵根,算上今天,刚好坚持了整整一个月,真是让冯某开了眼界。”
冯长老笑道,“更何况他不仅受这寒刑,还有……”
剩下的冯长老不再多言,眼前的一切正在亲眼告诉着叶敬酒,花不笑正在经历什么。
叶敬酒看到一个被血糊住的人。
那人整个上半身因为锁链的缘故高高耸着,反着寒光的锁链尖钩勾住他隆起的脊骨,从破碎的皮肤血rou处隐隐看到森白的骨头。
冒着寒气的池水没过他的胸膛,赤裸在水面上的脖颈青筋暴起,肤色是青白的。他就那样垂着头,一言不发,像是死去了一般。
可明明几息之前,叶敬酒还听到锁链激烈碰撞的声音。
“花不笑,快看看谁来了?”冯长老大声道,满脸笑意。
视线里的人一动不动。
叶敬酒暗自皱眉,冯长老注意到,又扫过他腰间的妖牌,连忙收敛了笑意,清了清嗓子,
“叶道友,不是花家刑罚严厉。只是花不笑作为花家首席,先是劫婚,后又在混乱中连杀了几名花家弟子。家主一时震怒,这才施下重令。不过家主也并非不近人情,只要能熬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寒冰之刑,家主自会放他自由。当然,之后他是生是死,再同花家无任何纠葛。”
叶敬酒并未有所反应,他垂眸道:“不知冯长老可否宽容我同好友单独叙旧。”
“这……”
冯长老故作犹疑,“这不太合规矩。”
叶敬酒笑了笑,解下腰间早早备好的灵石储物袋递到冯长老面前,“一点心意,劳烦冯长老笑纳。”
冯长老的眼神定在储物袋上,他迟疑接过,大抵估算了一下袋中灵石的价值,笑着点了点头,“好,好,那叶道友,冯某临时有事,半个时辰后再过来。您……”
冯长老原是想警告叶敬酒勿要惹是生非。
不过想到满满一袋丰厚的灵石,以及牢外森严的把守,他到底没有多说,笑着离开了水牢。
·
碍事的人离开水牢,气氛更是一片死寂。
人一走,叶敬酒立刻翻进寒池,往被锁链吊住的少年身边游了过去,“花不笑!你还好——”
“出去。”
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打断了他,叶敬酒一愣,才意识到是面前的人发出来的。
少年垂着头,满是血污的长发遮掩着他的容貌,轻声道,“不许看。”
“你……”
“笨蛋,知不知道这里很冷,先出去。”
……他也知道这里很冷啊?那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叶敬酒下意识攥紧手指,喉咙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