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摇动霜草,转眼又是一年门派考核大会之日。这原本也不与我相干,耐不住江雨晴软磨硬泡,一趟趟支使人来,非要我去送她不可。我听葛尘他们转述她求恳之语,不禁发噱,心想:“她结丹已久,剑法Jing湛,又是名门望族之后,七峰长老岂有不爱之理?这考核也不过走个过场罢了,却说得这样可怜。”嘴上虽含糊答允,内心实不愿与她见面。当日只是磨磨蹭蹭,直到日上三竿,才慢吞吞地来到秘境门口。远远望见江雨晴一袭流霞锦衣,粲然如火,身旁挤挤拥拥,簇着一大群人。不止同门好友,更有教习先生、掌事弟子,连流云峰那位白长老也在其中。一时失笑,想我平白无故,何苦又来做她锦上的花边。遂拿起脚来,打算悄悄离去。
只见人群中一个金色身影十分耀目,似是江风yin正向她叮嘱什么。隔得远了,只听见依稀几句:“……万丈悬冰、刀山火海,多半便是幻象了。你对幻象一窍不通,又生来怕水……若是遇上河海、湖泊,也不要急躁。秘境中自有好心的老前辈相助,你跟着他走,幻境自然破除……江雨晴,你耳朵听见没有?”
江雨晴嘴上敷衍答应,却显然心神不属,眼睛只顾向外张望,似乎在等人来。曲星在旁掩嘴笑道:“江家哥哥,你对我们大小姐的心思,当真是半点也不明白。今天你妹夫不来,她就是在这里站成望夫石,也不肯进去的。”
江风yin皱眉道:“你说萧越么?我母亲只前些年提过一次,近年并未再提。他家也只送来寻常拜帖,怎见得就是我妹夫了?”
江雨晴脸上一红,顿足道:“哥,你这个人没意思得很!我不要你送我了。”四面一张,忽然眼中一亮,叫道:“江师兄,你来啦!”
我猝不及防,身子立刻停了下来,脚却不肯向前挪动。江雨晴见我装聋作哑,大小姐脾气发作起来,连声催道:“我都看见了,你还躲什么?……江师兄!喂,江随云!”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可奈何,只得向她走去。只见白无霜在旁细细打量我,忽开口问道:“我记得你是道尊新收的弟子,也和雨晴识得么?”
这位白长老一贯喜爱天资出众的弟子,想必江雨晴日后也要入他门下,故而在他面前十分殷勤恭谨,忙抢着答道:“好教您老人家知道,这位江师兄为人极好,平日对我也是照顾有加。对了,他从前……也是和我哥一起在芝兰台候选的。”说着,便向一旁冷着一张脸的江风yin一指。
白无霜“哦”了一声,颔首道:“那就是了。上次听说你叫江随云,只当是同名同姓。既与风yin同期,那看来就错不了了。当年你们考核大会之前……”
江风yin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古怪之极,出声阻拦道:“……师父!”
道宗师徒之间规矩极为严苛,连亲生父子也有所不及。在师长面前便连咳嗽谈笑也是过错,何况直接打断师长说话?他这两个字出口,连平日最放肆的江雨晴也吓住了,只将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骇然向他脸上望去。
白无霜也怔了一怔,奇道:“不是么?你那时特意来找我,说你有一个本家同门,先天资质太差,脑子又不记事,再给他三百年,也无法通过考核入门。你想让他当你的剑侍,与你一同留在门派之中。平时只在流云峰居住,吃穿用度都记在你名下。外人问起时,只说是你带的仆役,绝不会伤及青霄门颜面。只要我应允下来,你便立刻拜我为师,再也不理会旁人招揽了。后来你……,却只孤身一人前来,我心中还有些纳闷。只是……”
他说到这里,又将我上下端详一番,不解道:“他怎会说你资质太差,无法入门?我看道尊择你为徒,心中称意,更胜往日收下萧越、叶疏之时。莫非这其中还有些别的际遇?……”
我见旁人皆不明就里,只得道:“弟子从前身受邪法压制,确是愚驽之极。江……他让弟子以仆役之身入门,想来也是怜悯弟子的一番好意。我……”
江风yin一张俊脸涨得雪白,忽然大声道:“你不要误会了!”
我诧异道:“……我误会什么?”
江风yin额角突突跳动,瞧来立刻就要发作。江雨晴却全然不察,一拍手掌,喜道:“原来江师兄与我哥还有这段因缘,我说怎么一见师兄,心中便倍觉亲切。当年你要是跟我哥入了流云峰,我们三人天天在一起,谈天说笑,习剑修行,岂不快活?……江师兄,你那时为什么不来啊?”
江风yin脸上Yin沉之意几乎溢出,向她厉声呵斥道:“你闭嘴!”
我脚步一动,微微挡在江雨晴身前,道:“江师妹今日还有大考在身,不如先去罢。这些陈年琐事,又有什么紧要?我脑子不记事,早已忘了。”顿了一顿,又道:“以弟子当日资质之低劣,白长老肯破格收录弟子,弟子铭感于心。”说着,向白无霜深深一揖,告辞离去。只觉江风yin两道炽热的目光直钉在我背上,也只做无知无觉,脚下加快,一径走远了。
才离开他视线,一到山Yin缭乱处,顿觉一阵烈意涌上胸口,竟而难以行走,只能以手扶竹,在道旁缓缓蹲了下去。江大少爷方才对我疾言厉色,如在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