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来得突兀,我和叶疏回头看去,却不见半个人影。遂壮着胆子开口道:“多谢前……前辈指点。只不知这是Yin无极的……鬼体,还是别的什么?前辈如不吝赐教,我等感激不尽。”
那中年男子声音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们看它像什么?”
我瞪大眼睛朝头顶望去,见那些黄色须根摇摇摆摆,其上浮着无数细小粉雾,气味浓郁扑鼻。刹那之间,竟与我从前在园子里种植花卉的记忆重合,一时脱口而出:“……花蕊?”
那中年男子虚弱一笑,赞许道:“好聪明的小朋友。是啦,天分Yin阳,物有雌雄。他夫妻两个同为魔蕊,Yin无极是雄,他那个鬼老婆就是雌。两相交合,结种孕气,唉……真是不妙之极。”
他说话有气无力,说了这几句,便没了声气。好一会儿,才似缓过来一般,微弱道:“近日Yin无极胃口大开,饱食了一千多对Yin阳鬼元,休养生息,养Jing蓄锐。虎毒尚不食子,这邪魔外道发起疯来,却连自己的心腹、同宗、子民也吃得干干净净。我困在这海底一百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大动作。唉,这魔头善炼尸傀,九命丝丝又是个蛇蝎心肠的怪胎,无论他二人有何毒计,这天下……只怕又要不得安宁了。”
我与叶疏清亮的眼瞳相对,心想:“Yin无极要复活魔尊孟还天,自是倾其所有。九命丝丝却又是为了什么?……”忽然之间,一个念头雷鸣般从我脑中闪现:“——她怀孕了!”
那声音也惊愕良久,才苦笑道:“是了,是了。那孟还天生就魔心妖身,惟有体腔内一颗魔种是他命门。只是这惟一命门却不死不灭,只要寄托在血rou之上,便能沉睡永生。一有机缘,便能附于人体,再世为魔。前代大能镇灭孟还天时,在场一名西华宫女弟子一时疏于防护,胸腹受到重创,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随众人回山静养。Yin无极大战后本已败逃到秦岭,重伤追缉之下,竟甘冒奇险,潜入西华宫,强行带走这名弟子。再后来,他便多了个老婆。我从前也见过几次,却从不记得她的面貌……原来如此!她腹中怀的便是这颗魔种,二人近日吸补聚力,便是为了共同诞育那魔尊孟还天!”
我早知Yin无极对孟还天忠心不二,却如何想得到,他的复活大计竟是“生”下他?一时间只觉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向叶疏身边瑟缩了一下。
叶疏垂眸思索片刻,开口道:“还没请教前辈名姓。”
那声音自嘲般笑了一声,道:“倒不是我自矜,只是如今落到这般境地,再提起名字来,没的辱没了老祖宗。两个小朋友不信我的话么?当世应该还有几位大乘境高士,你们出去之后,一问便知。”
我虽与这神秘人素不相识,但一听他开口说话,便觉一阵莫大的亲切之意,内心更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看叶疏时,只见他眉心微蹙,道:“并非不信前辈,只是……”
忽听一个浑浊如瓮的女声从头顶传来:“——Yin无极,你给老娘出来!”
我一惊抬头,见洞顶一道高高悬空的石梁之上,九命丝丝正跌跌晃晃地走过来,身上烛灵的皮已经惨碎,一个巨大的肚腹就沉沉垂在她两条腿之间,随着她走动一摇一坠。
那皮囊大概穿得仓促,头眼耳鼻都不能贴合,只有一条嘴缝勉强挂在黄色筋束上,发出难辨的浊音:“我道你几百年来一次次替我转生,多少存了些对我好之意。原来从头到尾,你就是为了我这个身子!什么夫妻情重,都是狗屁!我问你,我怀的这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如今连我的元体也吸空了?你为了他,连老娘的命也不要了吗?……你说!你说!”
她激动之下,皮肤更是寸寸涨裂。遥遥望去,只见她肚子大得匪夷所思,如同一个巨腹的水瓮一般,连肚皮上那一圈黄色筋束也被撑得透明,大腿上血水直往下淌流。
我在秋收堂时替人贺过多次新生之喜,见她这般情形,只怕立刻就要产子。她腹中如真是孟还天的魔种,一旦顺利诞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情急之下,向那水流方向拱了拱手,求恳道:“前辈,弟子身有苏生之力,只是功力浅薄,才到第二层。眼下魔种将出,不知如何才能阻止,万请见教!”
那声音听见九命丝丝之言,默然片刻,自语道:“看来我想错了,她是被人蕊化的,多少还残留了那女弟子的意识。Yin无极才是那个天生的怪物!……”听我向他询问,只叹息道:“……魔种出世之前,极度渴求死亡之力,身周百里之内,一切Yin煞都会被它吸尽。你以生力将Yin无极连根毁去,或可让魔种无力钻出母体,就此再度沉睡。”
我一听有望,立刻跳起身来,将一霎雨握在手中。举头望去,只见黄色须根成群结片,如同早春时村野中一片茂盛之极的油菜花田一般,只是花田万无这般腥冲诡异。想那Yin无极功力深厚,百年前便已入噬魂境,离道修中的大乘境只差一层。近年为了复活孟还天,更是四处煽动战火,使得万户新鬼,天Yin雨哭,如今只怕师尊才与他有一战之力。我虽然是他克星,但终究只是个小小筑基修士,要说将他连根毁去,定是无稽之谈。彷徨无计间,手底摸到剑柄上一个冷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