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快感就更难抵抗这种空虚。
这更像一种惩罚。
涅柔斯·赛利安拥有一切,却不能从这一切上摄取哪怕一点点‘活着’的享受感。
这并非是失去触感或是快乐。年轻的涅柔斯当然还是能享受到快乐的,他一如大部分原始虫族,偶尔也会不用异能下场和一些天赋不错的战奴玩玩体术决斗,比一比技巧性上的乐趣。喜欢一些能量口感刺激的高浓度酒水、一些漂亮的宠物性奴、新式的战舰,在辐射风暴区又打下的一块新领域——太多了,涅柔斯要举例一些让自己快乐的东西,能一下子举出好几十条。
但这些带来的快乐并不长久,因为这些‘快乐’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看到结局的快乐。稍纵即逝,一旦沉溺于追寻快乐,就会变成欲望的奴隶。涅柔斯十分清楚且理智,他从不本末倒置。
涅柔斯并不会读心术,只是他太强并且又太富有了。
无数从属与奴隶,仆从与纯血都会度量着赛利安的喜好为其送上礼物,星球,任何一切。所有人都在顺着他的想法去猜,去贡献,他不会读心术,也要被人哄到会了。
这是一种…一种,仿佛被整个世界‘规定’着要走下去的路。
这是一个圆形的笼子。
涅柔斯意识到,35岁的自己和10岁的自己好像没有区别,他的一生都好像在走别人猜想,又或是血亲们走过的路。
那我自己的呢?——我不知道。
涅柔斯·赛利安对后代并不感兴趣,早期的实验性教育让这个虫族根本性上的缺乏所谓的血亲观念,他看待后代一词就像派对上必须要有的时髦物品,于是试管型赛利安子嗣诞生了。
长生?权势?地盘?星球?他好像都能做到……那他活着和历史上死去的任何血系还有区别吗?
星球,星系,世界,资源——涅柔斯·赛利安有了他这个地位最完美的一切,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世界隔离开,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仿佛已经被完全解密,他走在全透明的世界里,浑身赤裸,又轻又飘。
直到__
不。
不。
不是这样。我有很多,我有一切,一切的一切,比任何一个人都重要,我已经是世界之王了。打住,对,到这,打住。
直到__
打住,停下。
声音构建的繁华世界在此刻大声喧嚣,大声,大声,几近震聋涅柔斯的听力。
但那个轻柔的声音里有让人厌恶的无法无天,肆意妄为,26岁的涅柔斯·赛利安仍旧在缓缓道来:直到,我的半身到来,引领我抵达此世的真实之所。
健康,强壮,几乎没有眼伤以外伤口的涅柔斯·赛利安发出一声混杂着呻吟和哀叫的嘶哑赫赫声,他很愤怒;46岁的涅柔斯·赛利安愤怒又憎恶着这个声音。
涅柔斯·赛利安放任幻听统治他的思维,放任幻听里的回忆就是想要从回忆中摄取力量,摄取一种肯定。
一种,我所拥有之物昂贵沉重,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如黄金般璀璨,我所拥有一切……一切,一切都比提摩西·伯恩斯本身要重,重要的多。
他不重要,他只不过是我系谱上的一个血亲之一,他不重要,他不重要。
理性的天平上,我有太多东西比提摩西·伯恩斯重要了!
但幻听席卷而来的回忆——就如涅柔斯自己所设想那般,接下来,我会做出很多不理智的选择,这都是生理上一时无法愈合的敏感小伤所导致,这只是…小伤带来的兴奋性神经递质,我只是…我只是受伤了。
回忆带来的快乐中出现了最纯粹的那部分。
深夜的长廊,猩红碎尸的飞溅满墙,愤怒的尽头是6岁的提摩西,他抱着书站在长廊的亮处,往记忆这头回望。
翠绿的眼睛如启明星。
……一些小伤而已。
滚出去…滚出去。
涅柔斯想要否认,于是让更多的记忆主动涌出,更多更多曾经能够引起自己快乐的记忆,一些杀戮,一些逼迫,一些恐吓,无数高昂的摄取恐惧而得来的快乐记忆在涅柔斯的大脑中乱窜着——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涅柔斯生理意义上让自己失去视力是为了逃避半身的死去,但他并不是天生的盲人,当他闭上眼睛时并放任记忆流窜开始的那一刻,想象力在黑暗视角无限延伸,延伸——记忆碎片锋利如刀,顷刻间就产生出的大量情绪物质瞬间就让涅柔斯·赛利安本就不是很稳定的精神海裂缝大增。
无数以负面情绪为基础的快乐几乎撕碎了涅柔斯的精神海防御,他再也站不住又一次摔倒在地上,大量大量的记忆重现——在新历这一头,未知科技体同步呈现了赛利安的记忆回溯。
涅柔斯·赛利安漆黑的视域内,无数彩色的玻璃暴雨从天而降,每一块大玻璃在空中倾斜着露出内容;玻璃碎片中有刚出壳的涅柔斯,有穿着纯白试验服的涅柔斯,有面无表情对实验员比出一个僵硬笑容的幼年涅柔斯。无数个涅柔斯被碎裂的玻璃切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