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目光转向他脸上,被遮挡住视线的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床单上已是濡shi一片。他哭了,而且哭得很厉害。即使哭得这么厉害,他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你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泣。你迟疑着,解开了绑在他眼睛上的毛衫,毛衫已然被他的泪水打shi。他睁着双眼,眼中一片氤氲,一滴滴的泪珠从眼眶中流出来,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被你彻底从桎梏中释放出来,你才听到他开始喃喃道:“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翻来覆去,不断重复着,就只有这几句话。他明明醒着,却似乎是陷入梦魇里或某种不堪回首的记忆里走不出来。
恢复视觉后他便不再哭泣。你拍了拍他的脸颊,他对你的存在没有任何反应,只一双眼睛没有聚焦地盯着天花板。你原本打算任他自己恢复,可阿程这种无知无觉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宛如一个无意识的病患。你有考虑过疼痛和折磨是最简单直接唤醒他的方法。但你不屑于折腾一个失智中的人。你在性事方面从来讲究你情我愿,这种情况下Cao他跟Cao木头又有什么区别?
你的兴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消退了个干净。
你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其实你现在大可以一走了之。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向来没心没肺,即使路边遇到有人向你求救你也未必会帮忙。你哼着小曲儿在浴室里把自己身上性爱的痕迹洗得干干净净,穿上衣服开始一颗一颗扣你衬衫的扣子。
当你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阿程还像摊烂rou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无声地盯着他。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满身都是你的印记,拜你对他身上牡丹纹身执着所赐,你每次都控制不住力道,在他身上掐出青青紫紫的痕迹。此刻他在你面前浑身赤裸门户大开。就在刚刚你还隔着套子释放在他体内。
最终你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即使是嫖娼也得给钱。你不喜欢欠人情,全当是阿程这两次尽心伺候你,为你纾解欲望的报酬。
你无话可说,也编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这不是你擅长的领域。你可以巧舌如簧让你的对手无言以对,也可以花言巧语骗年轻的男女主动爬上你的床,却不会安抚一个低头哭泣的孩子。你只能重新躺回床上,将阿程的头按在自己臂膀上,手臂穿过他的脖子搂住他的人将他圈在自己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这是你年幼时唯一体会过得温柔,便照本宣科地用在阿程的身上。你不是没有与人同床共枕过,火辣舒畅的性爱过后,对方热情地拥抱着你入眠也是常有的事。在床上你从来不会排斥与人的亲密接触,奈何现在的情景与单纯的肌肤相亲迥然不同。你的身体同阿程一样僵硬。对于满身荆棘的你来说,温柔是这世界上最困难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怀里太过温暖,他的颤抖逐渐平复了下来。月光与你们融为一体,给了你陷入梦境的幻觉。阿程的短发在轻微的动作下挠搔着你的下巴,你察觉到他的目光投到你身上,你没有回应,闭上眼睛假寐。不是何时,竟真的睡了过去。
阿程起身的时候你已经醒了,只是没有睁眼,毕竟你们保持着尴尬的拥抱姿势睡到天亮。你听到他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看样子,他想像上次那样,趁着你尚未睡醒,早早离去。只是不知为何,他离去的脚步犹豫地停住。
“这就要走?”
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口。
听到你清醒的声音,他轻松了些。
“是的,我得走了。”
你从床上坐起身,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每次都这么匆忙?”
阿程低下头没有回答。你发现,只要是关于这类型的问题,他都用沉默代替回答。于是你换了个问题。
“难不成你的手机还有定位?”
“我没有手机。”
还是那样,除了关键问题有问必答。没想到的是他又加了一句:“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这是你们相识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跟你说话,说出口话却在你听来异常刺耳。
其实他说的没错,既然你已经知道他是有主之人,不管他们怎么玩都是人家主奴之间的事,你对于他们来说不过路人,没有必要再掺和进去。原本在这之后你也不准备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但他这么一句话反而激起了你的叛骨。
“你在命令我?还是觉得你这样破烂的身体有什么资本值得我找你?”
阿程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觉得受到侮辱,竟然很认同你的说法。
“您说得对。”
他越是平静你越是恼怒。还不如昨日那般空洞哭泣的脸更有生气。
“但是我改变主意了。”你翻开房间的桌子的记事簿,干净利落地写上你的电话号码,一把撕下递给他:“这是我的电话,打给我。”最后三个字,你的尾音咬得很重,说是在提醒,不过是在威胁。
阿程盯着你写得电话号码许久,并没有接过。
“酒吧我不会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