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广成县比起大城市还热闹些,外出务工的人员陆陆续续返乡为这座县城增添生气。
这回算是老根请客,就在他开的小店,店后门那块附带小厨房和厕所,内里靠墙搭了张床,用布帘子将它和货架区域隔开,空点的地方就摆放一张小方桌。过节的日子前门已经关上,付启阳进后门后见他一直在厨房忙碌,帮忙也插不上手又想到附近的连锁超市是开着的,索性出去一趟买些熟食。
等他回来的时候只听见厨房里老根的声音。
“你在那边保重身体,别太劳累,我现在开店有收入,就不要老寄钱回来了……哎,怎么挂了?”
原来在通话,付启阳还以为来了第三个人,将买来的的熟食放桌上。老根从厨房探出头来,“干嘛破这些费!你要想吃跟我说就是,我买就行了。”
“那哪儿成,根哥你看你又出场地又出力的,我可不能吃白食。”
“犟不过你,我看下买了什么。”包装好的塑料盒子打开后,一盒是凉拌猪蹄,另一盒是切好的鸭子,冒着热气是现从油锅滚过,加上一小袋辣椒面。
“看着就有食欲,闻着也香。”老根竖着大拇指,又从置物架上拿出瓶白酒,“这可是我的私藏,都不拿来卖的,今儿个给你尝尝。”
付启阳不想败兴,只能应好。
等菜上齐,两人就矮凳坐下,两个小玻璃杯,白酒开瓶后“咕咚”就倒在杯子里。
那酒醇香熏人,付启阳一般都喝的啤酒,红酒这些,这酒味扑面而来度数不低,看着比水清亮只需一小口就辣喉舌。
一口下肚,付启阳只砸吧舌头,他面皮又白喝酒之后透着红。满嘴酒味的情况下付启阳见桌上没有水就夹了颗糖醋rou丸中和。
整个吃饭过程老根都在喝酒和唠嗑,偶尔夹那些撒上辣椒段的rou菜,一开始还劝付启阳多喝两口,奈何小付同志的酒量在辛辣的白酒面前不够看又不愿改换啤酒,老根只能一人独饮。
“北京现在大变样了吧?我看电视手机上那些片啥的真跟我年轻时候不一样喽。”
“这么说,哥你去过北京?”
“那是,我当年可是在首都读的大学,记得当时为了吃顿烤鸭可是勒紧裤腰带,用冷水塞牙好几个月。”
付启阳刚好将一块鸭脯塞嘴里,听见老根谈到烤鸭啃起来更得劲,双眼默默地看着他。
“怎么?不相信的话我给你看我在天安门的留影,不过没放这里,等我哪天回村屋头,唉,说起来我都忘了放哪了。”
酒喝多了,老根在自顾自说话。付启阳见着他轻微醉酒的状态,没把刚才的话语放心上。
按照老根的年龄,真读上大学应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可不是现在能比的,毕业后工作一般有保障,怎么会年过半百在这旮旯开店为生。
担心老根腿脚不便,酒劲又有些上来。饭后付启阳承担清理工作,老根靠在小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谈话。“上上次我抓的那个小孩你还有印象吗?”
“还记的,怎么谈起他来?”
“那孩子叫张向恺,八岁了才上一年级。那天我凶他纯粹是这孩子不是第一次偷窃了,之前其他小店都遭殃过,第一回偷到我头上,想教育教育他。”
“怎么晚两年才上学?”付启阳把泡沫打转在碗里仔细用洗碗帕擦拭。
“说来也是出生家庭的原因。大概四年前小孩儿妈妈从外地打工回来跟他爸闹离婚,结果没隔两天就被她男人杀了抛在澄子湾水库里面,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泡肿了,后面好长时间用了水库水的居民都停了水大老远打水用。这事影响恶劣,我还记得那段时间总能看到警察和当地电视台记者,小孩父亲拷走说是判死刑了,现在那孩子跟他nainai过活。”
将最后一个碗放进橱柜,付启阳冲洗手取张纸巾擦干,“真够可怜的。”
“只要把书念好就有出路,要不是前两年新修了小学,县政府扶贫干实事,把他给弄进去,不然整天到处晃悠也不是个样。”
“新修的小学?”
老根换个姿势,“对啊,修的不错,还有大老板给了钱呢,看来这世道有钱人还是有向善的嘛。”付启阳叹口气,猜测老根嘴里的善人多半是自己的父亲,想到他的结局和如今得到的评价还真不知道怎么讲。
“好好的叹啥气,对了,你好端端的怎么从北京下凡到这儿?”
就是不好端端才躲这地方,付启阳是不会老实交代原由,直说厌烦大城市喧嚣想去清净地方待些日子,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脱俗的时候,内心为这个理由汗颜。
老根的双脚光的,右边脚踝有些变形,付启阳看着那处问他:“这脚伤有些年头了,怎么弄的?”
“可不是,变天的时候就痛,真要说可又是一个故事了。”
话到这老根没在继续,显然不想讲下去,付启阳也不多问。
虽然这几年对烟花炮竹管制收紧,可小地方总有缺漏的时候,窗外头三三两两升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