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阿荣!你怎麽了?快帮我开门!阿荣!」
终於再次听见熟悉的声音,吴逸达知道自己成功了,但少了柔情的甜言蜜语,更没有温暖的肌肤之亲,这声呐喊,是心急如焚、站在外面用力拍打房门的汪奕哲,所显现出的焦躁不安。
吴逸达才刚反应过来,头顶便传出一声巨响,破裂的瓷器碎片散落在眼前,吴逸达对正在上演的这一幕印象深刻,在身体倒下之前,双手死命撑着地板,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无力一趴,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一切。
带着最後的Jing力,在汪奕哲踹开门冲进来的那一刻,牢牢抱住他的双腿:「不可以!你不要过去!」
「放手!」汪奕哲眼中的怒火,比爱人额头直流的鲜血还要红。
稍有一丝松懈,就会拦不住汪奕哲冲动的脚步,困在周家荣身体里的吴逸达,使不上更多力气,只能不停苦苦哀求:「我好痛!带我去医院!」
这句话刺中了汪奕哲的软肋,低头看见爱人狼狈不堪的模样,瞬间热泪盈眶:「忍耐一下!我抱你!」
没遭到汪奕哲暴打一顿的周家荣父亲,不胜酒力,自己跌坐在地:「滚!都给我滚!」
「阿荣,忍耐一下,就快到了!」
被狂奔中的汪奕哲,深情地抱在怀里,吴逸达看着他侧脸到下巴的刚毅轮廓,视线越来越模糊,彷佛能够死而无憾地闭上眼。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吴逸达睁大双眼喊了一声:「不可以!」
「醒了吗!」汪奕哲坐在一旁,单手轻抚着爱人的脸颊,就怕动到头上包裹的纱布:「知道我是谁吗?」
吴逸达转了转眼珠子,看见周遭一片白,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告诉他天已经亮了,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没有理会汪奕哲第一时间的关心,急着想知道历史上的昨晚,有没有被改变。
「你有没有再去我家!」
感受到手臂被人用力抓握,汪奕哲终於松了一口气:「有。」
「为什麽!」吴逸达急了,就怕汪奕哲一动手,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将成为白费:「我不是跟你说.....」
汪奕哲对这一点更是满肚子苦水,没等爱人说完便委屈地抱怨:「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你叫我回去的,说什麽你爸喝醉酒需要人照顾,我明明恨不得掐死他,却还要拖他回床上睡觉,你有考虑到我的感受吗!」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吴逸达要用自己的心,代替周家荣的身体,表达对汪奕哲的感激,向前紧紧抱着他:「谢谢你!」
「搬出来跟我一起生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听见如此动人的告白,现在正泪流满面的,是周家荣的身体,同时也是吴逸达的真心。
拗不过执意要出院的另一半,汪奕哲也陪伴在旁回到了周家,小俩口双双跪在周家荣父亲面前,说好了全程由吴逸达发言。
「爸,对不起,我喜欢男生,你要是想赶我出去,我不会埋怨你,如果你还需要我,我也愿意继续待在你身边。」吴逸达将周家荣写在日记里,不敢说的话,全都讲出口:「我知道我做错很多事,谢谢你没有抛弃我,把我养大.....」
明明是周家荣的家务事,吴逸达却说得掏心掏肺,最後的哽咽更是惹红了汪奕哲的眼眶。
沉默的周家荣父亲,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盯着面前两个双膝跪地的孩子,平静地说:「你们走吧。」
先抬头的是汪奕哲,就等这一句话,他要光明正大的带走身边那位男孩,承诺他一辈子的幸福。
吴逸达也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至少三个人都平安无事,也算圆满落幕,不敢抬起头看周家荣的父亲,说出画下句点的三个字:「对不起。」
「房间我会帮你留着,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周家荣的父亲转过身子,给了儿子作为父亲的最後一丝温柔:「门锁不会换,钥匙记得收好。」
没有让自己复杂的思绪显露在孩子面前,周家荣的父亲回到房里,关上门,才发现孩子这些年来过比自己更痛苦,也才发现到,孩子已经悄悄地长大了。
也许只有儿子从自己身边飞走,父亲才能够一改被惯坏的恶习,也才能够真正放下过去,继续往该走的方向前进。
2012年8月6日,再过不久就是午夜了,因为周家荣父亲的一席话,感动不已的吴逸达,边哭边整理房间,只简单装走一个背包,和汪奕哲一同离开了周家。
虽然未来还有汪家的父母那关要过,但有汪奕哲作为坚强的後盾,相信能让十九岁的大男孩,更有勇气去面对,迎接更多的挑战。
艰钜的任务大功告成,吴逸达在温暖的怀抱中睡得安稳,不急着离开周家荣的身体做回自己,或许,明天睁开双眼,一切都会回到原点;或许,他也不介意就这麽一直过下去。
天亮了,日照的温度晒醒了吴逸达,他仍闭着眼,心里揣测不安,猜想身边躺的会是汪奕哲,或是冯嘉骏,但一个熟悉的声音,彻底将他打入万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