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被厚厚的绒布窗帘遮蔽在外,却从那露出的一线窗玻璃中流露出一点金色,甚至能听到隐隐的鸟鸣声,让他不禁又渴望起那久违的自由的空气。
这样的天气,如果跟三两好友,一同在郊外池塘里泛舟垂钓,会别有一番风味呢。或是跟老爸一起在院子里架起狗肉火锅,叫上周平、唐强、小钱他们几个,围作一团,都伸着筷子去抢那锅里还没熟透的香肉......那该有多麽热闹啊!
想到老爸,他真的有好久没见到他了,如果他去过找他,知道他失踪了,不知心里会多麽着急呢!......虽然两父子有些矛盾,但好歹是血肉相连的至亲,这种时候,特别是沈狂海感到无助又脆弱的时刻,不由自主会想起那个酒鬼老爸。会想起他的好,忘了他的不好,只想见到他......
只想,从这里出去。
但是,门一响,进来的人却是他最不想见到的。
高川鸿直直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凝视着他。沈狂海对上他的视线,当即厌恶地偏过头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沉默了半晌,还是高川先开的口:“狂海......医生说你的伤要好好调养,不会有什麽大碍,你放心吧。一会我叫他们送早餐过来,你要按时吃饭,不要耍性子。”
他低沉平稳的声音,好像已经从昨夜的失态中平复过来,恢复了一贯的冷静镇定。
果真是大将风度呢,他可以当什麽也没发生过,但是自己可不行!
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他就忍不住要发疯。脸色变得很难看,沈狂海根本不理睬他的话。
“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见到我......这一个星期,我不会住在这里,你就安心养伤吧。”
高川深深地凝视着他,慢慢伸出手来,好像要在临走前给他一个拥抱,但他温热的手掌一触到他的手臂时,沈狂海就猛地向後一缩,避开了他。
心头一阵抽痛,高川慢慢缩回手,什麽也不想再说,他们之间,已经无法挽回了吗?
高川用几不可闻的声调,轻轻叹息了一声,站起来走了出去。
七
他果然很守信,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没有出现在沈狂海面前。这让沈狂海紧张的心情晢时放松下来,加上叶诚这个尽忠职守的管家贴身照料,每天吃饭、换药,什麽都做得妥妥贴贴,让他的伤势很快就好起来。
但唯一限制他的,只有自由。
现在,他可以在这别墅和花园里随便走动,但都有叶诚和一大堆保镖跟着,这也是现在的他可获得的最大自由了。
花园里果然处处都有陷阱和监视器,要从这机关重重的地方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有时,沈狂海烦闷得不想吃饭,叶诚也会很“尽责”又有礼貌地说“高川先生说过,沈先生要按时吃饭。您是要自己吃呢?还是要我来喂你?”
当然,他有几百种法子可以叫自己动弹不得,还要乖乖吃饭,所以,这个时候当然不能硬碰硬,还是识趣地乖乖吃饭。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分,只不过是一个囚犯而已。
但还是气闷不过,沈狂海对着满桌子的丰盛美味的饭菜,故意冷冰冰地说:“我不想吃这些,我要吃东祥海鲜楼的龙虾火锅。”
想必是高川鸿下过指令,要他们尽量顺着沈狂海的意思,所以叶诚很快答道:“好的,我立刻打电话叫他们送过来。”
“不要,我要到那里去吃。”他故意刁难叶诚,想也知道,高川不可能让他走出这个地方一步的。
叶诚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恭敬地说:“您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给高川先生。”
高川先生,高川先生,他说的话就是圣旨麽?我只不过是操控在他手上的一个玩偶,要等待他的一点施舍和可怜?
可恶!自己为什麽会变得这麽可笑又可悲!
“沈先生,高川先生说,您的腿伤还没有完全癒合,不能随便去外面,要好好休息。等您的伤全好了,想去哪里吃饭都可以。”
听到叶诚的回答,沈狂海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向二楼走去。
“您要去哪里?”叶诚问道。
“我上厕所,是不是也要问过高川先生的同意?”他嘲讽的语调只换来一阵沉默,想想自己也真够可悲的,只会拿这些伏首听命的下人出气,又算什麽呢?
说到底,罪魁祸首的高川鸿,自己根本一点也奈何不了他。
算了,他就这样一辈子不出现就好了,反正这里住起来还满舒服的,何必要想那麽多呢?不过这也只是自我安慰的想法,沈狂海知道,高川迟早会出现的,只是这种不知道何时会出现在他面前的感觉,更让他处於一种等待厄运到来的恐惧感中。
现在的他,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却没人告诉他死期是哪一天,只能一天天等待着那总有一天会来到的死亡。这种心理上的折磨,竟让他有一种恨不得让他立时出现在他面前,对他宣判死刑的愿望。
高川鸿......你到底想怎麽样?乾脆一点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