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坐在床上,背部倚靠着床头,静静望着身旁埋首於电脑萤光幕上的男人,脑中则回想起着过去两个人之间曾经有过的情景。七年了,和身旁这个男人已经交往七年,将近两千五
百五十多个日子,若与一生一世比起来,也许是算短了些吧?
当时,这个耳顺之年的男人,是他的初恋,那年的他才而立之年,却是让他倾出所有爱情的对象,将他的身、心、灵魂毫无保留献出的对象。他曾认定这男人将是他托付一生一世
的男人,所以他愿意绝对真心的付出,并相信自己也将得到相同的对待。
但是,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已经不一样了。七年,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两人之间的情爱早已变得平实温和,彷佛是结婚多年的老夫妻,激情已不再;所拥有的,只是像亲人般熟捻
和某种责任罢了。
他一向很清楚自已的心意,即便两人之间不再像初识时的热情如火,但对他而言,身旁的男人仍旧是他心头上的那个唯一。
只是很可笑地,这男人却不像他这样坚贞,他高估了这男人对他的忠诚度,程俊缓缓地闭上双眼,硬是将喉头的酸苦压下去。
是何时发现这男人的背叛?程俊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一切都不对了,记得的是,发现自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原以为只是多疑,原以为只是误会,原以为这男人只是一时迷失,
原以为这男人的心终究会回到自己身边。但是当察觉到那不再是“原以为”,而是事实时,程俊整个人痛彻心扉。
这男人从没开口承认他的变心,程俊甚至有种感觉,这男人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他已经背叛了他。只要他没发觉,这男人还是会继续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不过那不再是基於
情爱,而是基於一种责任,一种男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无形责任。
可悲吗?该为某些男人特殊的逻辑爱情归爱情,责任归责任,而感到可笑吗?
玩男人是一回事,谈恋爱是一回事,同居又是另一回事,三种对象可以不同?
怪吗?
不怪,只是有些同志总无法做到这点,能够将这些事分得那样清楚。
而在这所有“一回事”中,程俊已变为“应负责任”的对象,因为这男人是他的最初恋人,也是占有他童子之身的第一个男人,再加上七年的感情,所以这男人认为对程俊也必须
负上某种责任。
程俊悲切地体认到这一点。该为这男人是一个有强烈责任心的男人喊声喝采吗?至少这男人不像某些男人,占尽了便宜就“落跑”移情别恋。不过程俊不会为这男人喝采,他现在
只有一个念头,等会这男人上床,就把他一脚踢下床,然後痛扁一顿。
缘分已尽了吗?
程俊不断自问着,可是答案始终没有浮现。经过许多无眠夜晚,他决定摊牌,和这男人把话谈清楚,或许这一摊,两人可能就这样散了,但又如何呢?总比再这样暖昧牵拖下去,
让自己因不断的猜疑,而成了怨妇来得好吧!
绝不!
「风老爹!」程俊轻轻唤着,这男人叫郁风,程俊非常喜欢这男人的名字,总喜欢叫他“风老爹”。
“风”,有着自由自在的意味,只是现在,他们将各自吹往另一片天空。
「唔?」这男人没有回过头。
「我有话想跟你说。」程俊隐忍心中的不悦续说。
「嗯!」这男人继续看着电脑上的资料。
「这件事情很重要,你能否暂停一下手中的键盘听我说。」
「我现在还在忙,再等一下,好不好?」这男人视线依旧黏在电脑萤光幕上。
「你还要我等多久?从我第一次开口说要和你谈话,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你到底准备什麽时候才肯跟我谈?」程俊本来是要心平气和的,可是看到老爹用这样敷衍、不在意
的态度应付他时,他真的很失望的咆哮说。
老爹终於停下手上动作,一动也不动地,然後他按下储存键,才将身子转过来,两颊的落腮,满头稀疏的白发,脸上的表情是忍耐的。
「好,有什麽事?你说吧!」老爹说。
「风老爹,我们、我们分手吧!」程俊两眼直视、满眶盈泪对着老爹说。
《二》
老爹闻言楞了一下,然後伸手抓抓落腮,随後叹了口气说∶「小俊,你又是哪根筋不对,胡说八道些什麽呀?」
「我没什麽不对,不对的是你。」
老爹站起来,爬到床上,到程俊的旁边坐下,伸手揽住他的肩说∶「干麽?在气我刚刚没理你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我在上网时,就是这副德行。」老爹笑嘻嘻地说道。
突然间,程俊非常厌恶老爹这种嘻皮笑脸的态度,老爹为什麽就是不肯老实说出来,难道他以为程俊是那种会为小事动不动提出分手的人吗?从他们交往以来,这可是第一次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