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员们双拳难敌四手,越退越後,眼见不敌。
“哎哟!”不知道谁受了伤,血流披脸。
淋漓的鲜血更激发了所有人的兽性,荷锄在斜阳下泛着金光,棍棒划碎了晚霞的绮丽,大家都不再顾忌了,凶器放纵地往对手的致命处招呼,非要将敌人斩杀於眼下不可!
郭安堂慌了手脚,提起水管就冲入现场助阵。
我连忙扯住他。说不上是为什麽,我不想让他与自小生活的镇民发生冲突,或者说,我有点潜意识地想保护他,现实的情形就是保安员完全不是失业大军的对手,他跑下场徒然去送死。
郭安堂刚想回头甩掉我的手,猛然间一个锄头正狠狠击向他的脑袋!
我下意识地扑出去,奋力将他一推,锄头变成了锄向我的背部。
我连要死的想法都没有,因为太快了,快得我没来得及害怕。
一只手有力的捉住了锄头的持柄,然後听到如旱天雷般的暴喝:“全部停手!”
是父亲!
父亲终於及时赶出来了!
浴血的两队人给暴喝吓得呆了呆,但意识还没完全恢复,手中的凶器再度不自觉地挥起攻击。
父亲再次大喝:“你们在干什麽!”身子淩空跃起,踏过阿笑爸的光头,两腿在空中连踢,一路踢一路前进,眨眼间所有人手中的器具全部叮叮当当地掉到地上,只余当事人毫无意识地挥动着两臂以为工具仍然在握。
父亲的身子翩然落到地上。
阿笑爸看着父亲一步步地走向他,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父亲盯着阿笑爸,沉声问:“你带头的?”
“阿阳……”阿笑爸结结巴巴地望着父亲,语不成句。
“我已经在为你们解决这事情,你竟是不相信了还是等不及了?”父亲一字一句地问,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怒意。
“我……我,咳!”阿笑爸突然蹲下身子,号淘大哭!
父亲不再理会他,回头对其他人说:“我周挺阳答应过大家能够做到,就一定能做到,你们不用担心!”
众人瑟缩着不敢吱声,终於有人低声说:“阳哥说过能解决就能解决,镇长这麽凶还不是给他摆平了?我们不信他信谁?”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你们先回去镇里,受伤的人自己去医院检查一下,药费算在镇府里。”父亲交待完又回头对郭安堂说:“事情既已过去就算了,如果报警了就告诉他们不需要过来,免得事情越扯越严重。”
一场轰轰烈烈的劳资战斗就在父亲的震慑下平和地收场。
郭安堂望着父亲的背影,有点羡慕地说:“小轩,你有一个英雄的父亲!”
这是公认的事实,无须他再锦上添花。
“我希望能像他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郭安堂语气向往地说。
我有点吃惊地望向他。佩服赞美父亲的人多的是,例如镇上的百姓;倾慕父亲的人也有,例如我和陈医生,但说要成为父亲一样的人倒是首度听闻,这似乎有点难度,起码我连想都没想过。
“我不要再做这个为虎作贼(为虎作伥)保安了,我要去创一番事业,做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郭安堂下定决心般坚定地说。
夕照下,他全身镀上着一层金红的神采。
一刹那,我心里有种酸痛的感觉,我不想与他离别!
这次“乱民暴动”事件给了资方庞大压力,父亲的艰难谈判终於顺利破冰。
说到底法律条文只有保障了人的权益和能力,但不能抵抗最直接原始的安全威胁,否则经济发达和法律完备的国家就不会出现层出不穷的犯罪事件了。
谈判结果是厂方愿意赔偿被解雇工人合约期内的所有工资,但父亲坚持合约内的规定的分红数目也要一并赔偿,艰难交涉後最终厂方妥协。
大家都很满意这个结果,毕竟解雇已成事实,继续纠缠也没什麽意思,起码这笔钱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新希望,那是父亲的建议,他认为与其受外资企业盘剥倒不如奋发图强自己创业兴家,一来可善生活质素,二来也解决了人员失业的工作问题。
手上银根松动的家庭开始尝试找些小生意来做,例如做一些简单的代理加工啊,配件加工啊之类,图投资要求低,获利不高但供销稳定。
有人起了良好的带头作用,镇上的其他人纷纷效尤,於是这种家庭式的小厂开始如风气般在小镇内蔓延,镇上的人管这些无牌无证无高深技术含量的家庭作坊叫“山寨厂”。
郭安堂走得很彻底乾脆,甚至没向同事留下任何联络方式。
我有点思念他,也首次学会了思念,原来思念一个人是喜悦与酸楚交织的感觉。
郭安堂跟我的交往时间很短暂,感情甚至不如小川般来得深厚稳实,但他给我内心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挂牵,这就是爱吗?爱情的滋味是这样的吗?
我不知道,也不能再继续去体味和辨识,因为郭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