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父亲会骂她,但父亲竟只是拍拍她肩膀安慰说:“不用担心,在我身边你们会很安全的!”
王薇薇适时地填补了我的位置,问:“阳哥,不如我们马上离开吧,你没必要非去管这档事。”
“你今年十二岁了吧?”周天豪突然问。他居然知道得这麽清楚。
就算走也不能与他们一起走,我绝不会与别人一起分享关心和爱人,但我又能跟谁一起走这风雨归途?
怎麽可能?
“这儿有堤壁塌了!”不远处有人高叫。
雨刮晃动间发出规则但枯闷的声响,我与周天豪没再交谈。
但面对自然界的磅礴威力,父亲个人力量再大也无能为力。
父亲接过洪镇长手里的雨衣披上,站在堤上,望着江水滔滔,神情肃穆。
“很刺激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麽涨的江水!”不知死活的红豆竟在欢欣雀跃。
我望着脚下离江水仅余数十厘米高的堤岸,不禁暗自心惊。只要江水再涨点儿即漫越堤坝,届时别说是父亲,神仙也救不了!
路上的水已经全部退去,田畴露出了植物的顶部,田间的民居顶上也不再有人,只余几只死去的猪牛屍体随垃圾一起无依无靠地飘浮。
“小轩。”我听到小川的声音,回头,却见他拉个红豆的手正走过来。
“小轩怎麽还到处跑?”阿笑爸的大肚皮一下子堵住了前路,早前应该扔了他下去堵缺不用花这麽多力气!
我看着前面一声不响地开车的父亲,鼻子不禁有点发酸,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其他感情。
沉沉,也分不清了白天还是黑夜,而且雨也越来越大了。
远远就有一个人从大堤上迎过来,虽然身披雨衣,但那一颠一颠地跑步的招牌动作除了老洪镇长还有谁?
母亲或许会跟王薇薇计较,但我不会跟周天豪计较,毕竟我对他比较有好感,而且也没必要将他们的恩怨情仇拉扯到自己身上,说到底不过是同一个父亲罢了,平日各安本份,生活互不相关。
我的心里更不好过,勉强止住心底的酸楚对他们说:“怎麽还在这儿玩?很危险,快回去离开镇里。”
雨越下越大,打得人头脸生痛,我无处可去,更无方向可寻。
小川看着我,说:“小轩,我们一起走吧!”
洪镇长苦着脸说:“打了,但到处都告急,武警和军队都开走到其他堤段守护,腾不出人手到我们这儿来!”
乌云翻滚,风雨飘摇,茫茫苦海何处是岸?
“打电话找增援人员了吗?”父亲问。
我瞠目以对。他什麽时候见过我了?我没理由不知道啊?这麽好看的英俊少年,即使街上擦身而过也会有印象,更何况他与父亲相貌雷同?
我知道理由。洪镇长一定是上报时将自己的功绩和能力要多大浮夸作多大浮夸邀功,人家当然放心地将增援人员派到别处去了。
宽阔的江面比往时更加宽了两倍有多,黑沉沉的天空衬托下,如翻滚的大海汪洋,茫无涯际。
江水在风雨的助纣下更添狰狞,惊涛拍岸,大堤命悬一线。
“快十三了!”我回答。
“没理由啊!洪峰要过我们这堤段,他们怎麽可能不派人来?”治安队员嚷道。
“你
洪镇长缩了缩肩膀,仿佛回忆起前任镇长的下场,然後回头大叫道:“打开全部广播站,全镇立即撤离,一个也不能留下!”
父亲猛然回头,狠狠地瞪着他道:“你是担心上面的人说你办事无力吧?如果你胆敢为了自己的官职前程却将全镇人的性命置於险境,出了问题我周挺阳也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认得你的。”他说。
“阿阳,你终於来了!”他如身陷地狱中突然看见救星。
父亲侧头看看他,我站在中间,连忙後退一步方便他父子说话。
王薇薇拉起周天豪的手,轻轻地依靠着父亲的肩膀,表示她全心全意信任这个男人。
“情况会很严重吗?”周天豪奇怪地问。他自小生活在城里,自然不知道自然灾害的可怕,顶多从电视上看过灾後的新闻画面。
“快,全力去堵那边!”父亲以电筒灯光指引着民众去填塌壁。在这风雨交加的半暗环境下,防水电筒确起到比灯火更理想的指引作用。
“家里有盘龙舟赛的带子,爸经常看,我问那个打鼓少年是谁,他没有回答。所以我猜应该是你了。”
“立即通知镇上的居民全部疏散,快!”父亲对洪镇长道。
“你们先走吧,我还要等爸一起。”我退後着跑回去。
江水冲激大堤,泥堤受水浸腐蚀,整大遍掉进水中,堤壁变得薄弱,承受不住压力就会陷塌成缺口。
“阳哥,那边的水快漫过堤了!”另一边又有人大叫。
“这个……”洪镇长犹豫说:“会不会太小题大做呢?如果洪水不过堤传出去怕不好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