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淬火铁梦
这一日上午,天空晴好,暖阳高照。
大Cao场上空弥扬着踢腾而起的尘灰,嘹亮又略显疲惫的口令声此起彼伏,不绝於耳。
我们班的队伍就在这些人当中,一遍一遍重复着那已经重复千百次的动作。
由於上面追的紧,班长平日里本就拉长的大脸更显夸张,训练也不再有以往的轻松氛围。
“徐玉春,你的摆臂动作不要总是慢悠悠的!”
“徐玉春,你在靠腿儿的时候注意要有个短暂的停顿,你没听见你两脚跟的碰撞声跟大家不同步吗!”
“徐玉春,说过多少遍了,两臂要自然摆动,身体不要跟着晃!”
“徐玉春……”
连日来的一股急火,加上不间断的喊口令,班长的嗓子有点哑了。可站我旁边的徐玉春仍是不能令他满意。
“阅兵式、分列式”的要求非常苛刻,方阵中的一个动作略有偏颇,甚至戴帽子的角度不一样都会影响整体效果,在看台上一目了然。
我们都很着急,因为徐玉春的动作总是比别人慢半拍,导致整个队伍迟迟不能达到标准要求,已经失去了一次课间休息。
徐玉春更是着急。但他太紧张了!越是紧张,身体越僵硬,做出来的动作常常变形。
两个向後转,再加一个向左转,徐玉春不出意外的和我“对脸儿”了。喊了两次“报告”後,班长并没有下达任何指令,於是,他只能维持着错误方向,尴尬地与我面对面站着。
我看他急得都要哭了!
“掌嘴!”班长无奈到萎靡的地步。
在以往的队列训练时,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当有人转错了方向两人“对脸儿”时,正确的一方要掌错误一方的嘴,也就是扇一个嘴巴。目的是让错误的一方知耻长脸,避免再犯。
平日里,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是在哄笑的气氛里像征性的轻拍一下就完了。可今天,我也像平时一样打了徐玉春,但是班长仍在下着“掌嘴”的口令。
“用力掌嘴!”
几次不痛不痒的“掌嘴”後,班长的意图非常明显:他是想通过我来释放他对徐玉春的怨气。
我懂他的意思,但看到徐玉春饱含泪花的眼,就怎麽也下不去手,几次都使足的劲儿,到徐玉春脸上便所剩无几。
班长不依不饶,我的表现更让他气上加气,一遍遍下达着口令。
身後传来赵凯的“接力捅”。我知道他在替我着急,可就是打不下去。
我心里有些难受!在班长又一次下达了口令後,我没有任何动作,就那麽站着。
所有人都沈默了,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们这十一个人,陷落在无声的世界。
沦落在没人心疼,没人依靠的境地,难道只能任人鱼rou,任人宰割吗?每个人都是父母的心肝,我没有任何权利和义务来教训人!
如果这巴掌,由同是新兵的任何人打在我脸上,我会是什麽样的感受?
“乔晖,你打吧,没事!”徐玉春小声对我说。他眼里的泪光更浓了。
我不会再打一下!我这样告诉自己。我不会再去执行这个由玩笑演变至错误的指令。
就那麽……站着!
所有人都不作声。空气,凝结成一圈一圈紧张的涟漪。
这是我首次在众人面前裸露出乖巧和温顺以外的性格……倔强又孩子气十足。
最後,班长妥协。
时隔经年,再回忆起这件事,觉得当时的自己有些幼稚!
但我并不後悔。
假如放在今天,那一巴掌我还是不会打下去。巴掌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打在战友、朋友、亲人的脸上,自己的心比什麽都痛!
因为这事,我收获了全班人的尊重。事後,赵凯也没过多的责怪我,只是有些担心,怕我吃亏。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班例会做为结束休息重返战场的号角,每个星期天晚饭後都会如期吹响。
在例会上,班长不仅要考校理论知识安排下周工作,还要对上周工作做出详细的总结。
每到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心中惴惴,头皮发麻。我们胆怵那不知持续多久的纹丝不动的坐姿,更怕班长说出诸多方面中哪怕一丁点儿的错误。
自尊心和虚荣心是我们目前唯一剩下的,属於自己的东西。
而这次的班例会,从一开始就显得异常凝重。
当班例会开始後,我们自觉掏出拖鞋分两边对坐下来,等待班长训话。而班长伏在课桌上背对着我们,在写着什麽。
好一会,他才转过身,用眼睛巡视了一番,然後站起。
“谁让你们坐着了?站着!”班长威喝。
我们一头雾水,不知哪里又惹到了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宰,纷纷起身将拖鞋摆回床下。
等我们按标准军姿站定,班长又冷冷地巡视了一番,然後开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