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四下张望着,搜寻无果,正要放弃,忽然被人叫住。不知何时,蒋瀚文下台走到他们这桌前:“几位公子,如此良辰美景,不做诗助助兴?”几人还未说话,蒋瀚文不留推辞时间,又说道:“瞧我,竟然忘了,你们一个内监,一个锦衣卫,自然是不会作诗的。表弟,你呢?”陆乘舟抓着酒杯,喝得脸色微微泛红,略抬头看向蒋瀚文:“没兴趣。”蒋瀚文笑了一声:“表弟莫不是怕了?”“怕?”陆乘舟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比起作诗,我更爱喝酒。”旁边人起哄道:“这不是陆尚书家的公子吗?一坐在这里就开始喝闷酒,莫不是会试没考好,借酒浇愁?”“还真是,考试时我就坐在他旁边,他一连睡了好几天,肯定是榜上无缘了。”“可惜啊,陆尚书竟然生出个这样的草包。”陆乘舟脸色有些难看:“扯我爹做什么!”司南浩的手已经按在了绣春刀的刀柄上。林楠绩给司南浩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神色,凑近陆乘舟,低声道:“长公主也来了。”陆乘舟脸色顿时收了回来,露出一副纯良表情,瞪大双眼:“长公主?她在哪里?”“二楼,你斜后方。”陆乘舟沉默两秒:“来就来!谁怕你!”司南浩拉住陆乘舟:“别冲动啊,做不出诗很难看的!”陆乘舟却挥开他,将酒杯一扔,大步流星地上了台。蒋瀚文撩起衣摆,动作优雅地在台上站定,笑容和煦道:“我作为兄长,自然是要让着表弟,不如这样,我七步一首,你十步一首,如何?”台下,司南浩神情紧张:“十步他能做出来吗?九天考试他都睡了四天了!”“我这就去给尚书大人报个信,找人来把他捉回去。”林楠绩一把拉住司南浩:“等等,先看看再说。”陆乘舟既然能考上举人,绝不是仅靠运气和当尚书的爹。事实上,他小时候就很聪明。真正的七步成诗,说的是陆乘舟,而不是蒋瀚文。只是小时候,蒋瀚文从江南蒋家前来京城,借着陆纬同的关系入国子监读书。寄住在陆家时,陆纬同对蒋瀚文奖赏有加,总是拿蒋瀚文与陆乘舟比较。那时候陆乘舟年轻气盛,干脆弃文从武。就这样还能考中举人,足以证明陆乘舟在读书上多少有点天赋。周围的人却并不这么想,看见陆乘舟登台,顿时七嘴八舌地一轮起来。“我考试的时候,陆乘舟就坐在我旁边,九天的考场,他足足睡了四天啊!破罐子破摔给他爹丢脸呢。我看啊,这回又是丢人现眼!”“就是,蒋瀚文可是状元的热门人选,陆乘舟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就在台下七嘴八舌讨论时,陆乘舟已经站到了台上:“比就比。”蒋瀚文见陆乘舟就这么上来了,假惺惺道:“表弟可不要冲动,不如为兄多让你几步。”陆乘舟耸耸肩,无所谓道:“不必了。”蒋瀚文拍了拍手:“好!表弟有骨气,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再加些筹码。”陆乘舟纳闷地看着他:“你又想玩什么?”蒋瀚文唇角轻勾:“谁输了,谁就得脱了衣服绕着京城大街一圈,大声喊:我不如对方。”台下群情激动,纷纷喊道:“这下陆乘舟得光着身子游街了!”司南浩皱眉:“这个方式也太狠了。”林楠绩点点头。【在国子监读书时,子曾经夸过陆乘舟在诗文上颇有天赋,一点就透,而蒋瀚文的诗作却被点评流于形式,导致蒋瀚文后来次次都想压陆乘舟一头。蒋瀚文真恨这个表弟,光着身子裸奔一圈,名声尽毁,这辈子估计都抬不起头来了。】【但遇到陆乘舟,他算是踢到铁板了。】二楼雅间中,李云鸾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酒杯,担忧的目光落在陆乘舟身上。“不会真要脱光了绕着京城跑一圈吧……”要是跑完了,陆尚书嫌弃这个儿子……公主府会酌情收留的。李承铣一眼就看穿了李云鸾内心想法,然而听见林楠绩心声,他却脸色丝毫未变,气定神闲地欣赏起楼下Jing彩纷呈的斗诗会。蒋瀚文道:“表弟爽快,为兄先做,表弟可以多思索片刻。”蒋瀚文脚步迈出,单手负在身后,目光放远,每一步都迈得极为沉稳,到了第四步,他开口作诗:“洛阳城外子规啼,声声凄切动客心。归期未定天涯远,唯有相思寄月明。”七步到,一首诗已经做好。出口流畅,思绪丝毫没有滞涩。
台下众人纷纷鼓掌。“好!做的好!”“不愧是江南蒋家公子!文采过人,我等佩服!”“该陆乘舟了,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来?”“那还用说,恐怕他十步走完都做不出一句。”蒋瀚文嘴角噙着一抹轻笑,自得地看向陆乘舟:“承让,表弟,该你了。”陆乘舟迈出了三步,凝眉沉思,迈出第四步,抬头看向二楼雅间,一连走了七步,只字未出。台下窃窃私语:“这是做不出吧?”“看样子是做不出来了,还不如早点认输,免得真要上街裸奔。”第八步时,林楠绩忽然向前,走到第一排,脸上含笑道:“是不是差点什么?酒来!”他抬手便将天青色酒壶往空中遥遥一掷。陆乘舟眼睛一亮,抬手便接住酒壶,仰头饮了半壶,神态半醒半醉之间又往前跨了一步,终于开口——“洛阳子规啼声哀,夜色深沉人未眠。月光如水洒满地,清风吹拂心飘然。世间繁华皆如梦,红尘纷扰尽如烟。”“此生只羡鸳鸯鸟,不羡神仙逍遥天!”最后一句念完,步伐正好落在第十步。春风明月楼内的所有举子都抬头看向陆乘舟,神情微怔。惟余倒酒的小厮一头雾水地看向眼前的客人:“您……您要的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