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见到我们的宁大将军,用他拿惯长戟宝剑的手,Cao起一把铮亮的厨房餐刀,按照沈槐之的要求,认真严肃地将那块棕色的不明块状物体切成一条一条规整地的长方体——派头堪比米其林星级大厨摆盘。
沈槐之一边给那些长方体扇扇子让它们迅速冷却固定形状,一边拈起切下来的一点点碎末放进嘴里尝了尝: “唔,不错,下次让覃烽给我在塞外寻一些可可豆回来估计效果就更好啦!”
“可可豆?”
“嗯,是一种黑褐色的果子,它——”
“不用介绍,”宁风眠突然笑道, “边疆有西域香料商兜售这种名叫可可豆的豆子,但是它又苦又涩十分难吃一般没有人愿意买,军营中倒是常买这种豆子,因为实在是苦涩难咽,十分适合用来提神。”
“苦涩?难咽?”沈槐之听到这话简直痛心疾首, “暴殄天物啊!这可是可可豆啊!没人会不爱可可豆!我要,我全都要,有多少给我多少!我今天就去给覃烽写信!”
宁风眠笑着望着沈槐之,不知道这只小狐狸还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一不留神嘴里就被塞进来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瞬间,一股略带焦香的甜蜜滋味从舌尖开始漫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引爆所有的味蕾,甜蜜中还带着一丝焦苦和一点点咸,又伴有烤脆的脆杏仁颗粒在舌尖辗转,实在是……妙不可言。
宁风眠人生中第一次吃到一颗真正意义上的糖,这颗糖和制作这颗糖的人一样,都是这样莽莽撞撞地一头闯进他的人生,让他猝不及防。
糟了,宁风眠感觉自己犯了大忌,嘴里的那口令人心旷神怡的馥郁的甜蜜让这位常年征战于沙场,遍尝苦痛的军人产生了极其深重的负罪感,令他如坐针毡。
“好吃吗?”沈槐之一脸期待。
“嗯。”到底还是不忍心让眼前的小狐狸失望。
“真的?”沈槐之狐疑道, “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在说好吃。”
“难道失败了?”沈槐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也捡了块完整的糖放进嘴里, “但是碎末味道明明不错的啊……”
小狐狸的侧脸认真又严肃,原本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因为嘴里的糖块而被撑得变了形,腮帮被糖块撑出来的小鼓包随着咀嚼的动作而不断变化,突然,那个鼓包不动了。
“怎么了?”宁风眠自始至终都在关注着沈槐之, “味道不是你想要的?”
沈槐之缓缓抬起头,眼中含满着的神情分明是疼惜: “将军,你护着祝国千千万万户黎民百姓这么多年,这些甜是你应得的。”
不用有负疚感,不用坐立不安,甜蜜不会动摇你半分。你也是人,酸甜苦辣咸,凭什么你不能去尝一尝甜?
甚至,我想给你更多的甜。
沈槐之闭上眼踮起脚,极其少见地主动吻住宁风眠,甜蜜的气息混杂着独属于沈槐之的味道排山倒海般地袭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继而乃至全身,战功赫赫的宁风眠将军人生中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溃不成军。
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开业前夕,酒吧里早早就挂上了招牌,酒吧的名字很简单,叫做“卧听风”,这是沈槐之敲定的名字,表达了一位弃妇期盼自己不知所踪的丈夫归来的美好祝愿。
被不知所踪的宁风眠表示没有意见,社交微笑。jpg
毕竟这个名字也应该能间接地起到闲杂人等速速退散的作用。
“在想什么呢?”沈槐之走到坐在院中长摇椅里宁风眠身边坐下。
“在想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杂,一直没有时间好好思考。”宁风眠一把把沈槐之抱进自己的怀里,这个竹制的长摇椅还是沈槐之画图让他做出来的,非常适合两个人一起坐在里面晒太阳看月亮。
“嗯,我陪你想。”沈槐之脱掉鞋,把自己蜷成一团窝进宁风眠的怀里轻声呢喃。
“你们那个时代的史书中是如何说崔绍的?”
“你真想知道?”
“嗯。”
沈槐之沉默了一会儿: “史书中记载崔绍是一代名相,扶持大皇子景珏登上帝位后,就一直辅佐景珏治理朝政直至景珏成年能够独当一面后就致了仕。”
“他倒是光明磊落。”又是一阵沉默后,宁风眠突然问道, “景珮死了?”
“嗯,病死了。”
宁风眠突然笑了起来: “果然。”
“嗯?”
“你真相信崔绍费尽心机给景珏谋得了皇位就是为了让他当个好皇帝?”
“这个……”沈槐之一直认为自己是开了上帝视角来到了这里,可越往后他对自己的上帝视角就越发的不信任,就好比他确信他的将军绝对不会叛国一样。
“我想,我在史书中一定一无是处深恩负尽,最终死状凄惨吧,”宁风眠苦笑道, “看来,我们还要多多关注这位史官才行。”
“崔绍杀太子,夺皇位,最终还在历史上留下清名,若真如此,难怪他现在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