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等,与没有这个人的十年相比,现在同他的每一天难道不都是特别的。“疼”李未末挣脱不开,便开始叫嚷,也不知真疼假疼,反正就听他在那儿喊,“我的手要断了!”李未末骨头细,韩拓到底是怕把他真弄伤了,从有些狂热到失态的情绪中稍微冷静了一些,松开手,看到李未末手腕处涨得通红,在白嫩的皮肤上过于明显,都有些发紫了。趁这一松手的间隙,李未末趁机推开韩拓,他后退两步,与对方拉开距离,但也没有很远,只是不能再咬耳朵的长度。韩拓将自己的表情放得很平稳,但眼神中势在必得的征服欲掩盖不住,也不想掩盖。相衬之下更显得李未末慌乱和手足无措——韩拓不会再有小时候那种巴巴望着他,小狗一样黏人又依赖的眼神,贴着李未末的耳朵叫小末哥哥的时候,很深情,也很瑟情。差一点,李未末感觉自己就要顺从着沦陷了。虽然拉开了半步距离,但韩拓的两只手还是忍不住伸过来轻轻握住了李未末的胳膊,执拗地跟握着铅笔,非要写老师不让他再写的,记一位难忘的人——李未末,记一件难忘的事——小末救我的事,记开心的一天——和小末哥哥玩,一模一样。韩拓固执,其实也很任性,这点李未末非常清楚,俩人关系好的时候韩拓时时事事也要把他和自己绑在一起,伤心了又要不到解释的时候就考学去其他地方十年没联系,现在突然抽风般不管不顾,扑上来就说要一直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呢?反观李未末自己,数十年如一日,把情愫埋在心底,除此之外从未有过别的想法。也完全没有考虑过要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对方。至于什么一辈子在一起,更是想也没想过。如果是高中的李未末,被韩拓突如其来的告白,会震惊,会激动,会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喜悦和害羞。但现在已经过了25准备奔三的他,只有讶异,讶异过去得很快,他的颤抖完全是出于别的。他觉得可笑,还有不甘。俩人假模假样做了邻居几个月,要说李未末一点点预感也没有,那是自欺欺人。可是,他韩拓凭什么说出来?还如此轻而易举,又凭什么这么有底气。李未末犯了迷糊,他在思索,韩拓这些话是在对一个恋慕多时想要追求的对象说,还是对一个放不下多年友情会心软的发小说。
前者有更大的风险,更多的不确定性,而后者,仿佛就可预计得多。哦,原来你这么在意我,会为了我偷偷地哭,留着我的东西,穿着我的衣服,真相大白我好感动,我对你不是没有感觉,刚好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不如我们就在一起呗。像小孩子过家家,牵手手,你好我好大家好,友谊的小船划到天长地久,竹马竹马的爱情水到渠成。如果李未末想要这个,他高中就可以告白,而且以他对韩拓的了解,韩拓大概率不会拒绝。可是他不想要。朋友是朋友,恋人是恋人。李未末踩过了那条红线,纠结过,迷惘过,在自己的感情上小心翼翼举步维艰,又很快意识到,即便韩拓同意,也并不代表他李未末就可以接受一段界限模糊的感情。李未末不清楚这十年间韩拓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或者跟其他人谈过恋爱,毕竟在大学以前,至少在他面前,韩拓对各种恋爱氛围都表现的兴趣缺缺。他猜测韩拓也许分不清友情和爱情,韩拓的执着在某种层面上化为了占有欲,他只不过是在找一个自认为更牢固的名头来拱卫他们之间的关系。李未末也没谈过恋爱,上大学的时候,包括现在,都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向他表达爱慕,以及可不可以交往看看的诉求,李未末一概不拖泥带水地拒绝了。李未末很早就发现,他的身体似乎只会对一个人有反应,哪怕心里有隔阂,哪怕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好几年,哪怕只是脑子里的一段虚影,都能让他好一会儿消不下来。大雨瀑布一般从天上泼下,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窗户都要敲碎,房间里却异常安静,李未末能听见自己和韩拓的呼吸声在这个不大的客厅上空缠绕。见李未末低着头,许久没有回应,韩拓手臂收力,把李未末拉回自己身前一些,想抱他。李未末没让韩拓抱,相反,在他拨开韩拓手臂的同时,李未末交叉双手利索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t恤,丢到沙发上,窗外恰好打过一道闪电,李未末白到无机质的透明皮肤在韩拓微微放大的瞳仁里形成曝光过度的永久留相。李未末的胳膊勾住韩拓的脖子,皮肤很凉,肩胛骨窝出一个诱人,又有些懒散的浅坑,他深深地望着韩拓的眼睛。破罐破摔一样,李未末说:“你回来不是要跟我重新做朋友吗?怎么,现在又不是了,你想我们这样在一起?”说完,李未末凑过去,简直像往上撞一般吻了下韩拓的下巴,又踮起脚抬高一些,吻住了韩拓的嘴唇。韩拓的嘴唇很热,李未末原本只想像韩拓之前吻自己手背那样唇碰唇地贴一下,最多用点力,也抿一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的力度不太够,不足以让韩拓辨认清楚区别。李未末心一横,牙关打开,探出去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