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让他落入了敌军优势兵力的截杀中,一直不得脱困。
念及于此,赵英如遭棒头棒喝,瞬间反应过来!
从救援第一批遇险的部曲,到被七八千骑追击,期间战事一直没有停过,虽然他们没有遭遇多大的险境,但中途转了不少次方向,就像眼下迫于前方压力想要另寻他路一样。
也就是说,赵英一方面在被牵着鼻子走,一方面在被迫选择方向!
前者是他自己分出的大小股轻骑遇到了险境,赵英不得不救援,后者则是敌军骑兵来围追堵截,为了不被缠住他选择了新的路线。
而最终,赵英被敌军驱赶到了这里,陷入了这处重兵埋伏,没有腾挪转移空间的死地!
“之前吴军一直没有出动,这回出击看似突然,实则是早有预谋、计划详尽,对方从一开始就掌握了我部行踪,打定了将我部引诱、驱赶到绝地而后一举歼的主意!
“惟其如此,吴军方能兀一露面,就通过第一场战斗,以及后续的场场战斗逼迫我的行动路线,让我钻进他们事先布置好的口袋!”
想到这里,赵英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平原地带想要围歼骑兵本就艰难,更何况吴军与张京麾下的骑兵有限,根本无法仅靠骑兵完成大范围合围,而要配合步军则又面临步军行动相对迟缓的问题。
历朝历代以来,塞北草原骑兵越过长城,到北部边地州县肆掠,但凡对方出动的人马多一些,边地驻军往往拿他们没辙,只能固守重要城池等待援军,就是这个原因。
可这回赵英所部的行动毕竟不同,前期他们的奔战跟草原骑兵的劫掠性质差不多,但自从进入乡里主持土地革新战争后,就不再各处狂奔神龙见首不见尾,给了敌军掌握他们具体方位具体兵力的机会!
且许州陈州也好,蔡州颍州也罢,都是敌境。
但对吴军与张京所部而言,这却是自家地盘,主场作战他们有太多优势,赵英所部稍作停留,就给了对方掌握他们行踪的机会。
“静若处子动若雷霆,一出军就让我部陷入死地,指挥这场战争的吴军主将非是庸碌之辈——不,对方岂止绝非碌碌之辈,简直就是才智不俗!”
转眼间想通种种关节的赵英,第一次有了心惊胆战之感,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背后凉飕飕的。
吴军吞并江南时,军中将领都是戎马多年,其中肯定成长起来不少才干出众之辈,吴军底蕴之深厚战力之强悍,必然不是张京这些小诸侯能够比拟的。
先前晋军在东线战场是胜了对方两场,但这并不能说吴军就是弱旅。
第一场晋军依仗骑兵之利奇袭得手,第二场是两军堂堂正正的阵战,打的就是硬碰硬,没有任何花哨之处,且坐镇指挥的是赵宁,吴军战败情有可原。
如今可是不同。
赵英这是第一次率领正规军作战,虽然在战斗过程中成长很快,但毕竟称不上沙场宿将,他自身的才能也不可能去跟古往今来第一名将霍去病相比,遇到强手没有不吃亏的道理。
“此战之败难道已经不可避免?我四千骁勇,四千皇朝热血儿郎,竟然要尽数丧命于此?!”赵英双目血红,牙关都要咬碎。
他不甘,不愿,不想这样。
他宁愿自己被千刀凌迟,受尽七日七夜折磨而死,也不想这四千跟随他的优秀大晋战士被歼灭于此。
他有滔天的斗志无双的战意,可以豁出去一切。
但那又有什么用?
赵英决定英勇赴死。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
怪只怪他到底还是太嫩,沙场征战的经验太少,才智没有达到名将水准,未曾有在队伍陷入死地之前察觉敌军意图,及时以相对较小的代价跳出埋伏圈。
赵英用修为之力将自己的声音往后传:
“兄弟们,我们已经落入前有埋伏后有追兵的死地,敌军步骑双全,兵力数倍于我,且做好了全歼我们的布置,此战你我都已没有生路可言!
“胜败乃兵家常事,沙场之上总有无数生死,现在到了你我为民尽忠、报效国家的时候了,尔等害怕吗?面对死亡,你们敢依旧举刀奋战,不背叛自己的国家吗?!
“我,赵英,将一马当先冲锋在前!如果一个战士的宿命就是战死异乡,那么身为你们的主将,我将死在你们所有人前面!
“我只希望,当我摔下战马被碾为rou泥的时候,你们不要怯懦,不要后退,不要惊慌。我希望你们依然敢于冲锋向前,保有一个战士的尊严,以一个大晋战士该有的傲骨去直面死亡!
“如果你们中有人最终突出了重围,那就不要回头,要一直往前冲,去找赵平将军,再跟赵平将军所部一起,来给我们报仇!
“我的话有些多了。抱歉,这也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心绪难免不平静,兄弟们担待一二。
“最后,我只有一句话:今生无悔入大晋,来世再为革新做同袍!”
说完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