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终于笑了起来。
“你怎么把我从里面拽出来的?”他有点儿好奇,他最后的意识就是头顶的房梁砸下,掀起一阵浓重的烟雾,瞬间灌满他的鼻腔,以至于他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苏青木把他的被子往里塞了塞,一屁股坐下:“你命大。”
“那根房梁差一点就砸中你的脑袋了。”他心有余悸地回忆着,“不过被另外一根木头架住了,只砸中了你的左肩膀。”
晏辞了然,难怪他一醒来就觉得左边肩膀痛的厉害。
苏青木张了张嘴:“不过那个谁就没这么好运了。”
晏辞知道他说的是谁。
苏青木一想起那个画面就心惊胆战,幸亏晏辞就在门口那片还没被火势包围的空地上,不然就算他有一万个胆也没办法冲进着火的房子。
他犹记得晏辞的身子上面刚好有一个木头架住了坠下来的房梁,至于另外一个人,苏青木只能看见木头下的一片衣角。
房梁掉下来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没救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陷入沉默。
苏青木吸了一口气,虽然现在不太适合问晏辞问题,但他实在有些好奇:
“他为什么会在你那儿?”
晏辞沉默了一下:“我的房子就是他烧的。”
苏青木吃惊地张大嘴。
晏辞面上没多大表情,语气里也听不出喜怒,岔开话题:“我的房子还剩下什么吗?”
他最想问的是他的马还有他的猪怎么样了。
“哦”苏青木用力揉了揉后脑勺,“你的房子”
他欲言又止。
“说吧。”晏辞道,“我有心理准备。”
苏青木踌躇了一会儿:“你的房子恐怕以后住不了了已经,嗯”
“还有你的猪”他有点为难地开口,“火太大了,没人顾得上它们”
他小心地观察着晏辞的神色,快声道:“不过你的马挣脱了缰绳,本来失踪了两天,今天早上被人在山上发现,已经送到了衙门。”
“说到衙门,等你伤好了,恐怕还得去一趟。”
接下来,晏辞在医馆躺了几天,等到他终于能下地,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这期间,他去衙门录了口供,证明了晏方是烧他房子的凶犯,同时也是杀死余荟儿的凶手。
如今他死在了火里,也算罪有应得,只是让闻者唏嘘。
小黄是在房子着火后的第三天找到的,它自己跑到了山上,一条腿断了,不过安抚了几天就好多了,晏辞牵着它的缰绳把它从衙门领了回来。
顾笙用手轻轻摸着小黄的额头,神色间有一点失落,显然是因为他那两头细心照顾大的小猪。
晏辞的左手还用夹板夹着固定在胸前,这些天他们一直住在镇上的医馆,如今伤好了便要为之后的事做打算了。
苏青木很热情地拉着晏辞,说自己的房子够大,让他和顾笙搬过去,不过晏辞到底不习惯和别人挤在一个屋檐下。于是他又想到从前在镇上白伯良给他们找了一处房子,晏辞想着要不要再搬回去。
只不过在大火里,他们这几个月积攒的家当,除了存在钱庄的银子外,其余几乎什么都不剩。
最可惜的是晏辞那些香方,被这场火烧的干干净净。
晏辞轻轻将顾笙耳畔的乱发拨到耳朵后面,他们俩如今除了小黄,和钱庄里微薄的银子外几乎什么都没剩。
“我去把钱庄里的银子取出来。”晏辞想了想,“先把我和小黄的药费付了。”剩下的钱应该够租个便宜的房子用。
本来自己再凑个十几两就能买一个镇上好地段的房子,如今看来似乎又要从头做起了。
顾笙倒是没说什么,自从晏辞醒了,他面色也一天天红润起来。
晏辞手里牵着跛了脚的小黄,顾笙扶着他,他们两个相互扶持着慢慢地下了衙门门口的石阶,就在两人将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马车的声音。
晏辞侧过头,就看见一辆崭新的马车停在他们身边。
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厮,身上是晏辞熟悉的打扮,那小厮走到他们面前,恭敬道:“大公子,老爷请您回府一趟。”
晏辞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小厮又重复了一遍:“老爷请您回府一趟。”
晏辞转头有点疑惑地看向顾笙。
顾笙小声与他解释:“你昏迷这些天,陈叔派人来看过你好多次他说爹在你昏迷那几天就醒了。”
他犹豫了一下:“陈叔还说,爹说他想见你。”
晏辞扬了下眉毛。
晏府依旧是那个晏府,有着全镇最漂亮的大门,也是全镇最大的府邸。
只不过此时门口被踩进泥土中的发黄的纸钱告诉晏辞这座府邸前不久刚办完一场丧事。
晏方虽然品行不端,还犯下杀人放火的罪行,就算他没葬身火海,晏昌恐怕也保不住他。但他毕竟是晏昌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