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临到下笔的时候,邵惊羽却踌躇了。
因为颜一鸣的伤,因为她的身份。
邵惊羽至今看到她满身的伤依旧会心口大恸,御医说的隐晦,他却明白,颜一鸣还有着永远醒不来的可能,而就算是醒来,邵惊羽也不想再让她经历沙场,再去换一身的伤。
她那样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
再者,女子参军本是大罪,更严重的说这是欺君大罪,邵惊羽已然将颜一鸣看成了以后要度余生之人,既然如此,颜一鸣的身份迟早要暴露。
而一旦暴露,他也无法保证,陛下会作何处理。
所以,若是将这个秘密永远的藏起来呢。
是不是可以有那么一个办法,陛下既不会怪罪,又可以毫无担忧的在一起的办法?
邵惊羽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颤,终是落笔一字一字的写了下去。
当天晚上,南宫晔却拿着这封折子寻他而来,俊朗的面孔上露出一抹嘲讽缓缓道,
“颜校尉受伤过重已经战死,从此再无颜校尉只有颜姑娘,邵惊羽,你这么做,难免太过自私了。”
安能辨我是雌雄17
即使只有几日的缘分,但是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冷漠少年,南宫晔依旧觉得记忆残留的很清楚。
他听邵惊羽讲过此战Yin差阳错的危险,蒙军提前洞察导致夏军一开始陷入了被动,是颜一鸣险出奇招断了蒙军的粮草以至于蒙军军心大乱;他也听替颜一鸣疗伤的御医说一个姑娘家,全身上上下下尽是伤口,旧伤已是将一身皮rou毁的难看,新伤更是惨不忍睹让人不忍再看。
那老御医理着胡子用非常夸张的语气道,“王爷有所不知,那姑娘背上本来就有一道刀伤,现在又添了一刀,哎吆就跟劈成两半似的怪渗人的。”
若是颜一鸣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大可亲自去看看,可是如今得知颜一鸣实则根本是个姑娘,南宫晔自然无法探望。
邵惊羽写给陛下的折子,从他府中出去的折子自然要过他的眼,南宫晔只不过轻轻扫了一眼,却好巧不巧的看见几个字。
“颜校尉救治无效,战死。”
捏着手中的折子,南宫晔突然觉得,讽刺的可笑。
他并非对颜一鸣有什么,只是出于对一个如此不凡的女子的钦佩所以不忍,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从此就将颜一鸣所做的一切全部抹杀。
所有的功劳从此将属于一个名号,一个死人,而对她而言,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不,或许还是有的,南宫晔嘲然,她得到了邵惊羽的喜欢,至此之后,她不再是屹立于天地的巾帼,而是一个只能依附于邵惊羽的普通女人。
而这些,对于邵惊羽而言,似乎并无坏处。
所以他问的直接,这样做,未免太过自私。
邵惊羽根本没有解释,有些话用来愚弄他人尚且有效,对于一眼将所有看得透彻的南宫晔,邵惊羽根本无从辩解。
他放下手中的书,半晌之后对上南宫晔的眼睛问他,“王爷要阻止我吗?”
“不会”,他没有立场也阻止不了,“我只是觉得可惜,希望以后你不要后悔。”
南宫晔甩袖转身离开,离开时语气已经比起往日冷淡了许多,“越王府的御医治不了颜校,颜姑娘的病,邵将军还是早些打算前往京城吧。”
他不会阻止,因为在几月之前,颜一鸣就像未卜先知一般的向他提出一个要求,她说以后无论邵惊羽做什么,都请他不要插手。
颜一鸣到底是早就猜到会有今天一日,还是另指其他,南宫晔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等下次再见,也许已经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颜一鸣,而是邵惊羽所希望的那个陌生的颜姑娘。
一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名字相同而已……
颜一鸣与小苹果将一切尽收眼底,当初看清邵惊羽折子上的内容时,颜一鸣就叹气道,“我还没想出好办法,结果邵惊羽倒是自己送人头。”
江逸只不过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却换来了他无法承受的代价,小苹果激动的搓了搓手,“你要和邵惊羽正面刚吗?”
“当然不”,颜一鸣浅浅一笑,“当然是给他最想要的颜姑娘,然后在由他亲自毁灭这个假象,毕竟,我可没有给他替我决定人生的权利。”
小苹果不敢再问了,对上颜一鸣晦暗不明的眼神冷不丁一个寒颤,心中默默的替邵惊羽点了一隻蜡烛。
“不过小五还真是无情啊”,颜一鸣幽幽道,“明明是为了我和邵惊羽起了矛盾,但是也不看在我的面子再让我留几天,舟车劳顿的,也不怕我中途发生点什么意外。”
“有我在能有什么意外”,小苹果抬头。
“说你傻你还真傻”,颜一鸣叹了口气,“今天不下跳棋了,改成五子棋吧。”
小苹果欢呼一声“好耶”。
因为天性纯良,所以会质问邵惊羽缘由,但是心中之念一人,所以不会多此一举,管不了又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