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春明景的第二天早晨,路棠神采奕奕地下厨。餐桌上摆着班尼迪克蛋,火腿,芝士,沙拉,法式吐司和冷冻莓果拌greekyogurt,阵仗丰盛得令路冬愕然。她边用火腿去沾蛋ye,边接过姑姑递来的咖啡,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呢?”“去打球了。”哦了声,路冬又问:“和那个,羊毛卷?”路棠点头,在侄女对面坐定。“你呢?几点去和陈一樊看球?”她想了会儿,报出了餐酒吧的名字,“六点半出发,在太古里那儿。”“陈一樊来接你?”他没驾照,但家里给了个御用司机。“不,我搭地铁去。”路冬顿了下,“还有几个国际部的,不大熟,不想让他跑一趟。”路棠又问她几点结束,让她给自己打电话,开车去接,最后叮嘱,酒不要喝太多,烟也不要抽太多。无事的午后,拉起厚重的落地窗帘,路棠和她在沙发上,用投影仪看了场电影。看好文请到:hk路冬期待很久的老片子,吕克贝松的《第五元素》。国内没有蓝光通路,正版片源也难找,欣喜地问姑姑怎么搞来的,路棠公布答案,说了表哥的名字。片子本身是英语,听起来不大费劲,漂浮的车子,唱歌的蓝色女外星人,奇思妙想放到现今也不过时,但她就是看不进去,莫名心不在焉。出门前,路棠提醒她,落雨了,要拿伞。虚浮地走了几步,按下电梯,姑姑追出来将折迭伞塞到她手上,又伸手抱了抱她,神色担忧地问:“冬子,昨天我去拿推车的时候,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路冬愣了下,听出她话里带了丝若有似无的责难,果然比起继子,路棠更在意侄女。但这个事实,如今并不会让她有压人一头的快乐,反而带来微妙的焦躁:“我说过了,什么也没有,就是想哭而已。”在姑姑面前,提起异地丈夫过世的前任,实在太古怪了。但路棠毫不在意她的用心良苦,逼问之下,路冬勉强挤出几个字:“母亲,他的母亲。”她垂下眼,掰开姑姑捏着她肩膀的手,“他跟我说起他母亲的时候,恰好让我想起了爸爸,就是这样。”搭地铁从春明景到太古里,有八站。车厢像塞满了的沙丁鱼罐头,更被恶意地前后摇晃,胃ye都要倾倒。路冬缩在门边,一个恰好的死角,为自己的新鲜空气争取权益。太古里和地铁的人chao,有过之而无不及。空中广场在四层。一上去,灯光情调瞬间变了,像在太空漫步。刚下过雨,空气干净得带着植物的绿,萦绕懒洋洋的吉他声。两叁间餐酒吧,廊桥连着对面的楼,那儿只有一间正宗的cb,闪着古怪的霓虹。陈一樊那伙人等在第一间餐吧的门口,身上饰品琳琅,很显眼,几米外就向路冬招手,仿佛能听见他胸前的链子在晃荡。上前之后,她和朋友碰了碰拳,然后漫不经心地,和其他几个看上去比他更纨绔的男男女女打招呼。用餐时段,人一到齐,服务员抛下正在登记的其他组客人,带他们进了餐厅。一个穿着麂皮裙,比起进餐吧更适合右转蹦迪的女生,边踢踏着高跟鞋,边问她,身上那件古着刺绣外套是在哪儿买的,路冬摇了摇头,说,不是刺绣,是拿旧和服改的,“心斋桥。”“日本?”
她嗯了声,报了个大阪专门卖古着的店。又听那女生夸她穿搭好有个性,路冬笑了下,很诚实:“非主流而已。”他们今天七个人,反常地没订包间,而是要了个视野最好的沙发座。两个长桌,路冬顺着前面的麂皮裙,在其中一张的外侧边缘坐下,没进去里头。陈一樊离她两个位子远,似乎对旁边的空桌感到诧异,出声询问。对面沙发,灰发男笑着说,约到了那头英国狮子,他们晚点来。路冬一下记起,他似乎就是和陈一樊约去马尔代夫的sion。麂皮裙又和她聊天,说上次去大阪,都没想到要进古着店,回来才发现,有些古着比定制来得有风韵。路冬被‘风韵’这俩字逗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直到对方忽然盯着她的眼睛看,片刻解释,刚才在想她画的是什么眼妆,轮廓深得恰到好处,很自然。“我才发现你没化妆。”路冬哦了声,弯着唇自嘲:“平常接触的颜料够多了,脸上就懒得涂了。”“艺术生?”她点头。“许梦圆。”麂皮裙自我介绍道,“国际部12年级。”拜仁慕尼黑对曼彻斯特联的比赛是19:30开始,十五分的时候,餐厅内已经人声鼎沸。热度聚集,路冬将外套脱了下来,挂在椅背上,里头是件黑色针织的绕颈吊带,质地很好,偏挺的版型。许梦圆见了,又忍不住问她在哪儿买的,这回顺道把她下身那件垂坠式的针织宽裤也一道搞清楚。鞋是匡威70s高帮,一瞥便知,不必打听。许梦圆忽然叹气:“你们搞艺术的,是不是都对衣着有套自己的见解?”路冬拿了根餐厅招待的炸薯条,歪着头想了会儿,说了句没有正相关,然后让她猜自己是画什么风格的,女生说了个超现实,抽象,看不懂的前卫艺术。她说其实是古典油画。19:25,隔壁那长桌还空着,人来人往,早过了预约保留时间,旁人眼馋也坐不了。麂皮裙已经从衣着,说到自己考了叁次托福,下个月再不出分就快完蛋。瞥见那显眼的空桌,她做了美甲的手一比划,“国际部一大名人,没想到真给sion约上了。”叁言两语间,得知国际部内也分好几个派系。大体可以归结成,持外籍的华人和持外籍的外国人,某种程度上,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路冬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