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珠听见动静,连忙凑上来问:“四娘惊梦了?莫怕,莫怕。”阿四憋气:“没事,我饿了,给我端些果子吃吧。”鬼差的话在她心里留了痕迹,阿四难得留心打听闵玄璧的近况。她这旬乖乖背了几十句《千字文》,去立政殿也没马上找理由逃跑,而是坐在立政殿翻书本玩儿,顺便观察谢有容和闵玄璧的日常。谢有容说了一段,闵玄璧当即就能复述,两人你来我往,已经有教学的架势了。旁观的阿四:……怎么回事,没记忆了还这么认真。顺道来给谢有容请安的姬宴平安慰妹妹:“没关系的,反正他是男的,小时候会背书有什么用?长大了还是不如女人。再说了,人有所长,我还不是按着姬难打?”姬宴平果然是阿四心尖尖上的好阿姊, 她充满智慧的话有效安抚了阿四的焦虑。她当天就放下背了一半儿的《千字文》,重新投身于吃喝玩乐的大业中去。但阿四是大孩子了,孟ru母开始教授她礼仪和最基本的礼法。有孟ru母盯着, 阿四的仪态一向是很不错的, 需要学习的仅仅只是一些大致的简单动作,跪拜类的在皇帝健在的时候阿四大概是用不上的。因此, 最要紧的只有两样:见面时用的插手礼和正式场合的女子拜。孟ru母一面调整阿四两只手, 一面讲解:“以左手紧握右手拇指, 而左手小指需朝着右手腕, 左手大拇指朝上,右手四指皆笔直, 如右手掩住其胸, 收不可太着胸, 需稍离二到三寸左右,此为叉手法。1”阿四有模有样地朝孟ru母见礼:“见过孟妈妈啦。”“折煞了,”孟ru母即便私下无人她也小心不受礼, 而是侧身避过,“阿四快起来罢。”而后又教了女子拜。阿四依言学了,都有个七八分相似。孟ru母就将她轻轻放过, 由阿四歇息。阿四用点心配茶,吃得香甜, 不忘抱怨:“最近孟妈妈好忙碌,我见你的次数都少了。”孟ru母给阿四添茶,笑道:“阿四一日大过一日,不再需要我时时刻刻紧盯着, 再过一年我就要出宫去过自己的日子了。”“为什么?”阿四惊得茶点都从手里滚落地面,她油手顾不得擦, 拉住孟ru母追问,“孟妈妈要离开我了吗?”这几年里,她自认两人相处得还不错,怎么孟妈妈突然就要走了?难道也是犯了错,要被赶走吗?孟ru母招来宫人端水,拧干帕子替阿四拭去油污,笑容依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阿四长大了,又早就不饮ru汁,妈妈自然也要离开。”可是……“这也太突然了,”阿四委屈地鼓起脸,眼泪在眼眶积蓄,“为什么呢?我想妈妈留下陪我。”世上本就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讲出原因的,孟ru母轻轻擦去孩子眼角的泪水,“因为我也有女儿呀,我照顾阿四三年有余,却只照料过我的女儿一旬。这是我自愿的,照顾阿四让我受益良多。但是,我现在有了更想去做的事情。陛下登基三年根基已稳,正是要大刀阔斧推行政令的时候,我又怎么舍得放弃入朝拜相的机会呢?”“原来还能见面呀。”阿四哽住,一下子收哭声,自己拉袖子擦擦眼睛,又摸了一块茶点往嘴里塞。她心中猜测,孟ru母多半是为了女儿才要离开吧。不然的话,ru母和伴读是母女,阿四又是两人的君主,其中的关系牵连太深切,皇帝处也要忧心的。阿四迅速的变脸叫孟ru母笑得不行:“我就知道阿四是明白的,不要担心,到时候我的女儿会成为阿四的伴读,我也会常住宫中。”许久没见阿四哭了,倒也蛮新鲜的。平白无故又丢了丑,阿四愤愤吃了许多茶点,ru母阻拦也不听从,孟ru母理亏,只好小心劝说。结果到了晚上,阿四刚刚睡下,腹中疼痛,急得宫人两头跑去殿中省和太医署,将两头的医者都请来。御医仔细检查一番,发现阿四只是晚间吃多了积食,开了一剂消食茶喝了,让她多活动晚些睡。阿四自生下来就从未有过病灾,突然生病惊动了大半个太极宫,除了在宫外住着的楚王姬赤华和东宫的姬若木,其余人或早或晚都来看一眼。皇帝最早得到消息,陪着女儿看诊,最快知道太医“吃多了”的诊断。饶是皇帝也失语,看着阿四无辜的表情叹气,“今后睡前一个半时辰内,不许膳房给阿四送吃食,丹阳阁内也不许单独给她准备茶点。”阿四抗议:“晚膳吃得早会饿的,饿多了长不高。”皇帝退了一小步:“至多,给点果子吧。”晚些来的姬宴平和闵家姊弟向皇帝请安,皇帝瞧着满屋子人,再待下去今夜无人能安寝了,她无奈先回甘露殿休息。就连已经睡下的闵玄璧也被宫人从被窝里捞出来,送到丹阳阁和阿四见了一面,他强忍倦意,凑近问候:“四娘还好么?”阿四打了个哈欠:“我很好,你回去睡吧。”闵玄璧为难地看左右,艰难发出邀请:“我……我陪四娘玩儿吧?”阿四看见他就想起鬼差,进一步就想起鬼差的嘲笑,然后就联想到自己将来求学不倦的生活,感觉肚子更痛了。于是,她面无表情地表现不欢迎:“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这句平淡的话戳中了闵玄璧敏感的内心,他霎时间红了眼眶,但受到的教育不许他当众哭泣,强忍泪水拉着宫人的手走出丹阳阁才哭。得力于优越的听觉,阿四听见了他委屈的哭声,但她更烦躁了。按照不久前学习的礼仪,闵玄璧得给她行礼问好,回答时也要恭恭敬敬地说“喏”再走。怎么她还没出手,闵玄璧就哭了?而且闵玄鸣在呢,这不是显得她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