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知道。”阿四翻身靠在ru母怀里,抬头望天空。太极宫的内宫布局并不刻意追求方正,各个殿宇分布错落有致,躺在这儿刚好能看见宽阔的蓝天。形似狐狸的云朵盖住了刺眼的太阳,阿四能看见高高屋檐上跃动的鸟儿,听见它叽叽喳喳的清脆鸣叫,呼吸间是芳草的香气。久违的,她舒适得有点幸福了。瞧她慵懒的小模样,有谁忍心打断?孟ru母眉梢眼角具是笑意,纵容道:“那我们就在这儿多待一会儿。”等到夕阳西下,孟ru母抱着睡得香甜的小公主就近到承欢殿小歇,又给承欢殿的内官添了一桩麻烦事。阿四被食物的香气诱惑着醒来,已是兰膏明烛、华灯煌煌。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耳边是姬若水的笑声和紧跟而来的女声:“不愧是四娘,用吃食诱一诱,真就不哭不闹地醒来了。”下一刻,阿四瞪开圆眼,企图用眼神杀死胆敢嘲笑她的所有人。然后就看见一屋子人,一张方案三侧分别坐着姬若水、尤熙熙和太子姬若木,而剩下的一侧放的是阿四睡的床榻。嘲笑她的正是尤熙熙。阿四含恨咽下一口气,从案上摸来一小串葡萄往嘴里塞,堵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放肆”。姬若水身体不好,他的住处是最早用碳火的,此时屋内暖烘烘的,还用炉子煮了紫梨吃。尤熙熙正亲自用扇,将甜蜜的香气吹往阿四的方向,熏得她满头满脸的甜香。梨汤里一定加了很多蜂蜜,鼻尖浓厚的香气快让她尝不出葡萄的味道了。阿四囫囵咽下口中的葡萄,没滋没味地把剩下的葡萄放回案上,把沾葡萄汁水的手递给身边的宫人擦干。她环视一圈,没找到孟妈妈,只好自力更生指挥宫人:“我要吃梨。”平时阿四见人就叫,像今天这样光顾着吃是从未有过的,分明是生气了。太子端起面前的梨汤喝了一口,忍俊不禁道:“都是阿姊将四娘闹醒了,阿姊快为我们家小阿四添一碗梨来赔礼。”姬若水深知阿四记仇,笑着催促:“是该赔礼的,不能让我们四娘吃气了。”说着,几人相视一眼,再笑过一场。笑够了,尤熙熙挡了垂珠,站起来给刚睡醒脾气很大的小公主舀了一碗梨汤,堆了满满的梨rou,当真给她致歉:“是阿姊的不是,四娘大量,原谅阿姊好不好?”屋里暖和,尤熙熙穿的单薄,阿四轻易地从宽敞的袖口瞥见她结实有线条的小臂,情不自禁地伸手搭在她手臂上用力捏捏,“好。”好漂亮的肌rou。等孟ru母端着热好的羹汤进来,三人也不再逗阿四,她们凑到一块本也不是为了和孩子玩的。不过,她们也没有避开孟ru母的意思,一人一碗甜梨汤,说道最近的新鲜事。尤熙熙前段日子出远门,近来才知道尤二郎和太子间的事儿,今天有空就促狭太子:“外头的人都说怀山尤家要发达了,长女得公子,次男入宫廷,走到哪儿都是奉承人。”事实上,尤熙熙只是占了个好姓,是皇帝早年间捡到她时随口取用的。尤二郎才是正正经经的怀山州尤家出身,开国名将怀山公主的后代。可惜怀山州山高路远的,也没人去计较真假,兀自说得高兴。在场人都是知道中个底细的,太子是个人如其名的宽厚典雅的性格,对外头的流言虽然看不惯,也做不出什么惩治,只无奈笑笑:“阿姊也是的,二郎与我是个什么情况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得多?母命所在,不得不为罢了。”“二郎倒确实很喜欢长姊的,他说在怀山州从未见过这样好脾气的年轻贵人。”姬若水端着汤有一搭没一搭喝,想起与伴读的相处忍不住笑,“要我说,鼎都里的千年世家也翻不出如二郎又貌美又单纯的好儿郎了,看什么都新鲜,心底却还是想要回家去。”阿四自认是个大孩子之后,是绝不许ru母再喂饭的,唯有今天乖乖坐着吃。她一口一口咽下ru母送到嘴边的rou糜,眼珠子不住地往旁边瞟,小耳朵听的认真。唉,她也想回家,上辈子的那个家。太子回想尤二郎的模样,点头赞同:“的确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处在贵极富极的地方,却不断地思念家人,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可怜人。尤熙熙忍俊不禁:“他家里人送他来的时候,没告诉他鼎都这地方是要吃人的吗?进了可不是好出去的。”这方面,太子略有涉猎,不自觉地滔滔不绝起来:“怀山州的语言风俗与外地不同,她们有大家而无小家,以家中最年长的祖母为家主,以母系的血缘为纽带,无父无夫,家中的所有东西是家人共有的,就连母亲也不是唯一的。据说,怀山州的方言中,大家庭内生母、生母的姐妹、乃至母辈们都是孩子的‘阿娘’,相互关爱不分彼此,孩子们生来分享一切,长大以后对其他的人事物也无独占的念头……”1“若一州之地都是这样的子民,那该是世上最仁善安宁的地方。若有一日天下人都能如此,天下大同也不远了。”这是非怀山州人难以理解且震撼的观念,太子在监门卫将军林听云处初次接触后,念念不忘想去怀山州亲眼看一看,可惜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后来,皇帝就招来怀山州的尤二郎。阿四本来安静地听着,后来渐渐忘记咀嚼,抬头呆呆望向面上浮起异样光彩的太子。她热情且专注、带着无限向往,诉说她的理想抱负,耀眼得不可思议。尤熙熙和姬若水默默听着,没有打断太子,即使在场诸人甚至太子自己心中都清楚这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在这时候泼凉水。她们也都了悟近日的传闻来处,太子不是向往尤二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