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仍需两月余,在下疑心永襄王与岑晰、太后二人里应外合,企图对陛下不利。不妨暗中拿住岑晰脉门,借他之口假意继续同襄王唱和,介时好取得先机,以防生变。”
程和只听到一半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五姐程煜聪颖勤奋,在三哥逝世后是众臣看好接替他的最佳太女人选,只是先帝最终仍选了世人眼中不学无术的程祯。她当时未曾表露太多怨言,但心中难免不甘,如今社稷危亡,完全有可能想取程祯而代之。若兵权全然落到了她手里,程祯的帝位——甚至性命,危在旦夕。
“五姐若是想要帝位,岑晰与太后却也妄图权倾朝野。双方目的相近,如何合作?”程高不解。
“在下也有过顾虑。然而岑晰身为太宰无法公然带兵与陛下反目,却可假襄王之手将大军引至皇宫,此时再设法将襄王、尧王拿下,省时省力,大军又听他号令,篡位岂不易如反掌?”
“伏大人所言甚是。”沉思片刻,程和开口道,“他完全可以伏低做小,在五姐面前作出甘愿为她所用的假象。五姐纵然不信,除了岑晰,朝堂上也无一人能替她讨来兵权。而我们若能事先布下防备再以手中筹码与他对峙,即便他与五姐并无联盟,也无处可逃,于我们而言没有损失。”
“既然如此,”在两人探讨时,程高边听边暗自斟酌,俨然有了一计。“岑晰素来与伏大人不善,而七哥同皇兄的关系人尽皆知,不如由我先去试探试探他。待时机成熟,我便装作乐意为逼宫一事效力骗取他的信任,为我们三人之盟制住他创造机会。”
程和与伏项安思前想后,理泉一事程高办得滴水不漏,同岑晰演戏大约也出不了差错。三人又将计划仔细拆解、反复修改,终是敲定最迟盛夏的太后生辰宴前定要那岑贼落马。
程高比起其他几位兄弟姐妹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气不像他们那样高。即便是最没有皇子架子、待人谦逊有礼的程和从小长于宫墙之内,养尊处优,穿得素净也难免透着贵气,凌霜雪而不凋的如竹气节更是让他眼中容不得灰尘。而程高不一样。身处市井时只有母亲爱着、护着他,就算有个像样的大宅子,上了街,谁都知道他是在红尘中翻滚得脏污的肚子里出来的孩子,爹的影子都摸不着,自然没人腆着脸围着他转,不欺侮他都算有善心了。
这样长大的程高小小年纪就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成了不受待见的八皇子后也屡屡因此获益。面对岑晰也是如此,吃准了他的脾性,丹成相许、曲从拍马的戏码轮番上演,把人哄得找不着北。又扮出一副从小受了委屈怀恨在心的样子,向曾经因出身看不起他的程煜复仇,演得出神入化。岑晰疑心,拿脏活儿试探他,不想程高面不改色,为了岑家旁系不成器的小侄子打点考官、处理同门,尽心尽力将这阿斗送上了仕途。一月后岑晰逐渐放下心防,正筹划大军临近该如何掣肘程煜,自然咬钩,不知程高并非表面这般只知报仇、胸无大志,装作大度地答应联手除掉他的长姐。
另一边,程和与伏项安里应外合,找出了相里姯居于凝霞宫却仍知晓前朝事的手段。
程和早年在琼华宫时,有几名原来服侍继后的宫人被调来照顾他和程祯的起居。其中一位侍女仗着继后不重视他,常常因私下与其他人玩牌而怠慢了程和,膳食常常都凉透了才端过去,三番五次吃得他胃痛。他不说,程祯偶然撞破,只因那时尚幼,也不是太子,让相里姯责骂两句便罢了。直至后来殿里丢了东西,这名侍女被诬告,又因为在与其他宫人偷懒嬉闹而不敢辩驳,程和却不计前嫌替她作证,就玩忽职守罚了几个月俸禄,至少不必丢了脑袋。她心中有愧,自那以后便死心塌地地为程和好了。
通信一事多亏了她还留在凝霞宫服侍,奉程和之命在驿使将书信送进进宫门前截下,交由伏项安布下的暗线审查,才明白岑晰狡猾地让自己的妻子将重要的信息简化再译成暗号写进给妹妹的家书中。自程高接近他起,暗线就将含有程高的内容替换掉,模仿太宰夫人的笔迹重新撰写无关的内容,好让相里姯蒙在鼓里也不起疑心。
不枉三人数月辛劳,终于在太后寿宴前等来收网的一日。程高以庆贺联盟之喜为名订下了皇都鼎盛的酒楼,照锦楼一席难求的顶楼雅间,日落时分俯瞰都城全景、入夜万家灯火,美不胜收,若非凭借两人身份,只怕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轮上。
“岑大人,请。”程高略落后于太宰,微微侧身请年长者先行,实则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向小二及提前安插的乔装侍卫们打手势,示意两人入室后就守住门不让任何人进出。
“这照锦楼果然名不虚传,夕阳金辉照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真如同绣了金线的锦缎一般呢。”
“确实,虽还未品过他家酒菜,美景却足以饱腹。岑大人,你说呢?”言罢,翩翩临风立于窗边的程和以乌木银丝扇掩去半面,与伏项安一同转过身来,对上刚刚从屏风后走出、满脸惊愕的岑晰。
老练的太宰瞬间意识到情势不对,竭力淡定地去看同行的程高,见他脸上盈盈笑意丝毫不减心道不好,眼皮狂跳,咬着牙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