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宝德只得两头帮着劝:“纵娘子是驸马闺女,可如今身份到底不比以往!您这该是以下犯上了!陛下,这事儿该罚驸马爷俸禄!罚他个一年俸禄!”皇帝不好糊弄,他眸光盯着乐蛟,却是问乐嫣:“你别哭,他还胡言乱语什么?朕给你做主。”她往日站在旁处倒是显得玲珑婀娜,只是往皇帝面前一站,便显得有几分瘦小了。乐嫣孤零零站在他身前,眉眼低垂,语气亦是低沉:“我是和离之身,陛下,我如今这日仍是万般惶恐,我这等身份若是真叫您为难,可如何是好……”乐嫣边说着,边又是止不住抽噎。她并非万事不知,她一直害怕面对这段感情,一直都在逃避……她何尝不是不明白她的身份会给皇帝带来数不尽的流言风语,会将自己至于什么境地。她不止一次想过,若是还云英未嫁,该有多好?她就不会如今日这般痛苦难堪……她哭起来时,闷闷的,又总喜欢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拿着袖子掩着,擦着。皇帝攥着她的掌心,甚至能察觉到她手掌中不慎沾了袖口上shi润的泪水。“莫要听他胡说。”“普天之下没什么是朕给不了你的。”乐蛟心里苦啊,连日的胆颤心惊,腰伤未痊愈都不算什么,一切都敌不过他女儿要封后的消息。更敌不过亲眼所见二人是如何在自己面前就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那对所有人威严的天子,一会儿又是摸摸他女儿的手,一会儿又是摸摸脸。哪里还有半分人前伟岸天子的模样?当着他的面,都这般——背地里,又是如何……这段时日,二人究竟已经到了哪一步了?如今阻止,还来得及么……眼瞧着一声闷响声,竟是驸马爷一口气提不上来,晕厥了过去。“哎呦喂,驸马爷?!”“驸马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一番折腾,足足折腾到了日暮。太医来跑来几趟,给乐嫣看脸伤之际又去内室瞧瞧晕厥过去的驸马。乐嫣心里恼恨父亲,见到乐蛟当着自己的面晕厥过去,又是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她连连询问着太医,自己父亲的身体状况。太医们纷纷道:“驸马爷许是年纪不小了,这两日只怕是情绪起伏过度,日后万万不能受刺激,该悠着些身子,清淡饮食……”乐嫣愣愣在床前看了她父亲半晌,等到皇帝亲自取了温巾给她擦拭面颊,给她上药,她才回过神来。皇帝取了膏药,轻轻替她涂抹去面颊上,压着心疼沉声问她:“还疼不疼?”乐嫣缓缓摇头。那膏药凉凉的,敷在面上很快面上的红肿就消散了许多。“不疼了。”“等他醒来,他该给你赔罪。”乐嫣愁眉苦眼看着床上的驸马:“这世道上哪有女儿给父亲赔罪的理。我虽恨他,可见得他如此模样又着实不忍。他当真是老了,我上回瞧见他就想说了,老的我险些都没认出他来……连太医都说他老了,谁知还有几年的活头……”若是乐蛟这回醒了,只怕会被自己女儿活活气死。他才四十出头的人,怎么就没几年活头了?“你身边就不该离得人,朕说你身边那几个婢子,一个两个都不像模样。”乐嫣瞧着他语气中带着愠怒的模样,唯恐他一时气极拿着自己丫鬟发火,连忙低声劝道:“陛下如今就这般大的火气,日后还能忍得?只怕日后天下如我父亲这般的人多的是,更难听的话只怕都有。你都要这般生气么?”尽管她惯掩饰自己对皇帝的在意,总装出不在意来,可这日她语气中的柔软,皇帝不是察觉不出来。他敛眸瞧她一眼,摸了摸小娘子柔软的鬓发。“朕不生气。”他气只是气驸马朝着她发火罢了。哪里是旁人的议论之言?他更惶恐的是乐嫣害怕了罢了。好在这日她并未因驸马的责备而又生退缩,还反倒来安慰起自己来。这姑娘当真是柔善的叫人疼惜。她脸颊如今还是红着,却比起方才消肿多了,才被他擦干净的面上又哭出了几条泪痕,眼睫上shi漉漉的一片。
可眼神间有惶恐不安,倒是并无退缩之意。她像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像是打算同他一起面对疾风骤雨。看啊,他便说。鸾鸾怎会是一个胆小的姑娘?“方才父亲的话像是我与陛下在一起就天理难容一般。我不明白,纵使我们在一起不对,可他是我父亲,他难道宁愿我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叫我嫁给您吗……”皇帝重新捏着她软和的手指,一点点放在掌中把玩着。“理会旁人作甚?哪怕他是你父亲。”他头一回教她道理:“姑娘啊,人生才短短几十载?朕是天子许多事情才要想的多,可你不同,你自己活得开心就成了。天塌下来,总归有朕这个个子高的先挡着。”语罢,他又赶紧再加上一句:“不过,如今你可不准再有旁的心思。你如何,喜怒哀乐,都须有朕在身边……”乐嫣不说话,只用shi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考量他话的真实性一般。每回她这般模样,总惹得皇帝心痒不已。他俯身下来,想要亲亲她,乐嫣连忙生气的拿手背挡在自己唇上,隔开他的吻。他的唇薄而凌厉,却很热。滚烫炽热的吻落在乐嫣冰凉的手背上。叫她挣扎起来。小姑娘攒眉道:“你别又乱动手脚,我父亲还晕着呢!”她扭捏挣扎,他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愿。只能蜻蜓点水一般,便缓缓离开,笑着与她说起往后来。“朕命人修建一处宫殿,就落在显阳宫后边,做为你的宫殿,可好?到时候便是政务再忙,你想见朕只需走几步就到了。要建的大一些,若是有了孩子,也不叫他们移去别宫,我们就只如何寻常人家,一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