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险些叫太后晕厥过去。“二嫁之身!且她母亲还是你父皇的养女,你二人间差了辈分!她凭什么入宫?你堂堂天子之尊还要迎她?想给她什么高位不成?”皇帝沉默着看着太后,未曾言语。可他幽深的眸光,却又一切尽在不言中。“你……你当真是疯了!皇帝可有想过这般做会带来什么下场?满朝文武会如何看待你这个君主!你日后的诏令,你的话,有几个人能信服你……”太后说着说着,注意到皇帝冰凉的眸光。冷冷的,隐约的戾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一般。叫太后不寒而栗。皇帝往椅背上靠过去,他指腹摩挲着袖口龙纹,声音低沉有力:“朕什么后果都有想过,阻力会有,可朕亦能摆平。”虽如今确实不是好时机,可他实在等不及。“哀家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般的孽子来!你有种去同你父亲!同你祖父祖母的陵墓前说说,去宗庙里对着列祖列宗说说!说你要娶符瑛的女儿,说你要娶你长姊的女儿,她唤了你多少年的舅舅?你敢是不敢?”皇帝似乎有些不理解太后为什么会这般问。他静默一会儿,面色难得凝重:“朕前几日祭祀时已经与祖父祖母说了,此事有错确实在朕,可感情这事儿谁能说的好?他们想必也不会怪罪朕的。”太后气的眼前发晕,她几乎手脚都颤抖起来,她不再与皇帝说话。她不知以往那个战战兢兢忧国忧民的儿子,那个连女人都不愿意碰的儿子如今怎么忽然就变得这般模样了?这般色令智昏的昏君模样!竟叫她都不认得了!太后扭头去唤等在殿外的宫人:“去!把燕国夫人宣进宫来!哀家要好好问问她,她怎么蛊惑的我儿子!哀家要问问她,她是不是恩将仇报?”皇帝冷眼扫了一眼殿外的宫人,直叫一群人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他神情平静的近乎冷冽:“阿母有火朝着儿子发便是,朕会听着您的骂。”“可是她不行,她胆子太小,别再背着朕吓唬她。”自出了事儿, 郑夫人原先的打算通通作废,心急火燎连年节也顾不得,便带着卢锦薇赶去京城, 寻她的儿子。只不过上京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淮阳侯太夫人携卢家女郎入京的消息, 二人的马车刚一到京郊, 就叫一群好事之徒团团围堵起来。“出了何事?为何不走了?”郑夫人隔着厚重的车帘, 冷冷清清的询问。“夫人, 不好了……”马车声音都在颤抖,还未说话, 车帘外的人群便一拥而上, 争先恐后朝着车厢里砸起烂菜杆子。一个接一个冻得硬邦邦的烂菜叶, 混着化了冻臭烘烘的汁水,接连不断往车内砸。砰砰砰。一声声闷响, 听了直叫人头皮发麻。“住手!住手!”“你们好生放肆!”卢锦薇何曾见过这等架势, 她才探头来, 迎面一个化了水的烂菜梗就砸上她面上,顿时探出一半的头连忙缩进去。“你们可知我们哪家府上的?我们是官府女眷!是侯府女眷!你们等着……等着我兄长过来!叫你们好看!”这话一出, 惊的郑夫人连忙伸手去捂住卢锦薇的嘴。谁知已是晚了一步。卢锦薇方才自己招认的话, 叫周遭人都听了去。“呦!可是听见了不曾?又是官家又是侯府, 这娘子就是那老泼妇的女儿!咱们可没砸错人!”“呸!黑心肝儿的老虔婆!比起咱们土里刨食的还不如呢, 人模人样还骗婚起来!”一群看好戏的乡亲们派人堵着路口,另一群人就跑去家里四处搜寻臭菜叶, 烂鸡蛋,猪圈里猪没吃完干净的前几日的馊菜, 统统搜罗起来, 跑回去砸人。郑夫人何曾见过这等架势?饶是她如今,心中也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自己的女儿, 一个肚皮里生出来的,比她兄长差了好些!如今还敢自报家门!连永川她们都待不下去,如今跑来京城还敢放肆!“快走快走!莫要理会这些人……”郑夫人还是清醒理智的,当即不敢再惹怒这群恶徒,只连声吩咐被砸的不清,额头一个老大肿包的马夫。奈何饶是她有婢女侍从护着,多数落不到她身上,可总有仆人护送不及时的时候。“啊…啊啊啊——”马车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招不慎,不知何处被一泼妇泼近来一盆冰凉的又酸又臭的东西。叫这对母女二人马车内抱头鼠窜。
“让你们装模做样!”“叫你那丑儿子丑女儿美得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行!老母猪穿花衣,装模做样!”母女二人相互抱着躲避四面而来的攻击,只觉哭的要死不活。怎生京城还有如此刁民?明明在永川时,她们最多被人背地里骂上两句罢了……好在这种状况未曾持续多久,卢恒听闻消息,很快便带着护卫赶了过来。一匹匹高头大马,腰上佩剑,面色冷冽。村民们一看这等架势,当即也不敢喊骂什么了,顿时哄笑一声,一拥而散。郑夫人见到久违的儿子,一下子见到了主心骨,忍不住与卢锦薇两个魂飞胆颤走去马车外。“我的儿……我的儿你可算来了……你再晚来一步,母亲只怕要随着你妹妹还不知要被这群刁民如何羞辱……”郑夫人对着卢恒,本是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没有处理妥当,没有封好当年知情人的口,才叫这等丑事被珍娘私下里查了过去,这才误了儿子的前程。“你传回去的家信是何意思?为了个女子,连生养你长大的母亲都迁怒了不成……”她厌恶乐氏,甚至有多轻视乐氏,无非就是觉得乐氏对卢恒的助力越来越小,可怎知……怎知一外嫁女竟惹得皇家出面?如今想来,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