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只能勉强听着附近狱卒间的更漏滴答声,判断自己至少被吊了有三个时辰。
终于来到塔下,这里远不如前殿热闹,连灯都没点几支,但巡逻的魔兵都面露精光,行动整齐划一,一看就是精锐。
昨夜,海含珠牢牢记住自己小本子上写的东市布防路线,便换了一身夜行衣,把光泽炫目的头发也都包了起来,偷偷溜出东市。
他欲哭无泪,不禁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
看来这大战不久之后又要开打了。
海含珠坐在破烂的马扎上,面前摆了一块布,上面摆放着几颗珍珠、宝石,眼睛却紧盯着时不时巡查而过的魔界卫兵。
魔界,赤红的月光照耀着七曜城,给繁华闹市镀上朦胧的光晕。
一路上都非常顺利,他很快就摸到了城中心的魔殿,这里的防守比东市多了十倍不止,海含珠怕自己忘性大,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还真让他探出一条往最高的玲珑宝塔去的道路。
海含珠抚上额角,心道:还什么见机行事,他要是这么聪明,也不至于修为低成这样啊!
海含珠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未来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这锁链虽封了修为,但他好歹也修炼了三百多年,这点冷还要不了命。
此时应该正值清晨,地牢里水汽更重,寒凉彻骨,习惯于在温暖水域的海含珠被冻得直打哆嗦。
算了,这东市的巡逻也摸得差不多,明晚溜出去,去魔君殿外探个虚实吧。
高大巍峨的建筑群依山而建,此刻灯火通明,有仆人鱼贯而出,似乎正举办着什么宴席。
“你也没去成前殿啊?”
海含珠伪装成贩卖珍珠宝石的妖修,先是混入了一队从妖界前往魔界的商队,又跟着队伍走走停停的来到七曜城,已过了两月。
推开门,眼前是窗明几净的会客厅,中央是一座方正的小池,上面正浮现着诸天星辰,旁边跪坐一人。
七曜灵玉是何等贵重的宝物,一直都在城中央魔君宫殿中严加看管,师尊却派了他这么一个小妖来偷。
海含珠从百宝袋里掏出师尊给的隐息丹,吞了一颗下去,绕过所有热闹辉煌的宫殿,悄悄往后方僻静处游走。
海含珠趴在一座宫殿的斗拱下,仔细观察周围。
海含珠规规矩矩地见礼,解春寒冷凝的神色也微微融化,抬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蒲团上。
头在隐隐抽痛。
可是真他娘的冷啊。
海含珠已经在七曜城地牢里蹲了一夜,他自昏沉中醒来,就已经被绑上了锁链,双手都被吊在石壁上,动弹不得。
“师尊,您叫弟子来,所谓何事?”海含珠知道师尊不是爱废话的人,单刀直入道。
咳,刚刚数到哪里了?再来一遍吧。
……十二……二十六、二十七……
魔界七曜城与仙界隔着天堑相望,是历来大战中魔界最先出兵的地方,而师尊让他去偷的七曜灵玉,是这七曜城地脉凝结出的一朵石花,没了它,可造成城池地脉震颤衰败,方便仙界攻打魔界。
正是霁寒仙君解春寒。
海含珠叹气,摆弄两下地摊上的珍珠。
海含珠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关多久,只得想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他默背着十二值,天干地支一一对应,算了半天,头要炸了,才算出昨天是诸事不宜的大凶日。
“你附耳过来。”
师尊说他是个妖修,可随意混入魔界,又塞了他许多秘宝,说到时候见机行事即可。
塔顶直插入云,最高处隐隐散发幽紫色光芒,魔气浓郁,让他浑身不太舒服。
两月前师尊托他去魔界偷七曜灵玉,海含珠当时听后吓得嘴唇都白了。
可是,太难了。
看来师尊说的没错,七曜灵玉就在塔顶的阁楼里。
反倒是他所处的这处宫殿,廊柱下有两个洒扫童子坐着偷闲侃大山。
出了鱼龙混杂的东市,七曜城其他地方就没这么多卫队了。
来吧。”
人多嘈杂,正方便行动。
他一个外来的,连这东市都出不去,更别提接近魔君宫殿了。
他在手中的小本子上画了一笔,那表面上用来记账的本子其实记录着七曜城东市魔兵的数量与巡逻时间。
这人长长的银色衣摆铺展在地,一头墨色长发瀑布般散在脑后,高冠岌岌,眉目精致,薄唇红润,明明一副好颜色,却神色冰冷,额上一抹赤红的三瓣道痕更添了几分肃杀。
但他趴在这良久,也没蹲到巡逻的卫队交接,甚至这些精锐们连对话都不曾有。
这一算把自己气得够呛,海含珠想扇自己俩嘴巴:海含珠啊海含珠,你出门干嘛不看看黄历?非得挑个凶日出来打探?这下等着被魔修们千刀万剐吧。
阴暗潮湿,不见天日,过道中摇曳的烛火透过一排排紧密的精钢栏杆,在墙壁上投射出道道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