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棚里面种的是什么?”张东升顺着他的描述望去,“是人工培育的草莓,大棚是温室,维持着适宜植物生长的条件。”
还是在首次相遇时,朱朝阳和严良、普普站在一起,不知道因为什么笑得格外开心。张东升从车里出来站在他
翻看着相片,他的脸上带着些微笑意,更多的则是感慨。朱朝阳和他父母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十分亲近,他父亲离婚生下他妹妹,对那个家庭的关心远远比朱朝阳要多;对母亲的话也从不忤逆。
“哪有这样咒自己亲爹的?”老人头也没抬,“东升啊,不是我不想去,只是你妈妈埋在这院子里,我要是跟你走了,她得有多孤独?你知道你妈妈喜欢热闹,今年我还要和她过年呢。”
少年深邃的眼中泛起涟漪,显然对亲手摘草莓极为期待。张东升站在不远处,情不自禁对着他按下快门。
“学校其它老师是不是布置了很多寒假作业?”
您。”
“好。”
冬日的暖阳倾泻在田埂之上,将恣意生长的野草染成五彩斑斓的颜色。红房子一侧,倚靠着摩托站立的男人看向来者。
朱朝阳点点头,懂他的意思:“我先去写作业,晚点再下来。”
“爸,你得向我保证,绝对不说这件事,再封建迷信的事儿不也有人会相信。”
不知是疲惫还是惆怅,张东升把脸埋进手臂。屋内老式的煤油灯照着偏僻一隅,他的笑容逐渐淡下去,灯下的阴影里,他周身的轮廓若隐若现,一双眼睛仍旧亮得惊人。
张东升示意他坐到后面,自己也跨坐上去,摩托排气管处响起阵阵兴奋的轰鸣,紧接着连车带人朝前方飞驰而去。朱朝阳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一倾,接着双手牢牢抓住座椅两边。
“算喽,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爹也不奢求什么,只要你工作体面,平常给点生活费赡养我这个爹,就已经是对得起我们了。”
“爸,别跟村里的人说我复活的事。”
朱朝阳接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旁边:“好的张老师。”
所以他才小心翼翼,不敢提出更多的要求。很多习惯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根深蒂固,伴随一生。
“冷吗?”前方的声音刚出现便尽数融化在茫茫的天际,朱朝阳大声说着不冷,心中有一簇火苗正在燃烧,势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点着。
张东升不再坚持,他眉头舒展,面上似乎也释然了:“爸,那你保重身体,少抽烟喝酒的损害健康。”
兜兜转转,恰好被送给了朱朝阳,朱朝阳又无意中听到了他的故事。
“明天我们就要走了吧?”
“爸,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住吗?城里的房子配置好,离超市车站医院什么的也近,在那儿生活很方便。”
“原定计划是明天,不过你来了好几天了也没真的游山玩水,反而帮了我们很多忙。明天我带你去村子周围逛逛。”
在他离开后,张东升把玩了一会儿木雕,重新装好放回床底。他敲开父亲的房门,沉默地坐在一旁。
“哈哈,你跟我也客气上了,没有烟酒算得上什么人生!东升你没体会过醉酒的滋味,不懂它的妙处,一瓶下肚,什么事儿就都借着酒劲儿过去了。”
张东升只见过一次朱朝阳发自心底的笑。
“要两个篮子。朝阳,摘下来的放在篮子里,回来称重。”
他将摩托停在路边,凉伞下中年人正在打瞌睡,闻声睁开眼热情地招呼两人:“靓仔,买点草莓带回去,现摘现称,绝对新鲜!”
于是张东升跟着他一起笑起来:“明天我带朝阳逛逛村子,这孩子是城里长大的没来过乡下,看什么都稀奇。等回来的时候和您去买点年货。”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被吹走了,迎面袭来的风因流速过快而透出冰凉的寒意,朱朝阳两侧的手臂上冒出阵阵的鸡皮疙瘩,却因为有了面前宽阔背影的遮挡,减少了热量的流失。
老人自然答应。
山色微蒙,草木熙攘,地平线上的太阳正缓缓升至天穹顶端,他们穿过鎏金的麦浪,墨绿如娥黛的峰峦,本应凋零殆尽却依然有无数姹紫嫣红盛放的花田。
老人咧嘴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不了爸,后天一早我和朝阳就回宁州了。要不您跟我去城里住?这里就剩您一个了,我怕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到时候照顾不了
少年压低帽檐防止它被风吹掉,望向张东升,他注意到张东升脖子上挂着一副相机,心中不禁蒙上了阴翳。
老人看了看敞开的门,不以为意,拿着刻刀继续手上的活计:“东升,留下来过年吧。”
纯白短袖polo衫加深蓝牛仔裤,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简约中透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好,我保证,行了吧?”
那么多可用来送人的礼物,朱朝阳拿到的偏偏是这个。世间或许真的存在某种妙不可言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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