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纹路从监室的边缘开始蔓延,朱厌的异能无声无息地发动,将整个空间蒙上一层莹莹的红光,认知扭曲的效果从天而降,疯狂的呓语在耳边嘶鸣。
“信仰祂。”
在脑海中生出这么一道意志后,希泽惨然地闭上眼。
此刻的朱厌远不像刚从拉曼监狱里出来时那般孱弱,如果说之前他发动异能只能让希泽失神一瞬,这会儿恐怕当真能完全修改希泽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希泽意识到了这一点,几乎在下一秒就看到了自己被朱厌的异能冲击成白痴,滞留在罪徒的未来。
那个硝烟战火、尸横遍野的混乱的未来。
他的额角渗出冷汗,牙齿死死咬住舌头。
在看到希泽嘴角的血线后,朱厌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终于从非理性的疯狂状态中脱身而出。满溢而出的异能戛然而止,血色的纹路快速退却,所有余波反刍于他的血管经络中横冲直撞。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不过短时间内再次遭遇,已不至于让他失态,只会让他稍稍有些失神,有些迷乱罢了,可以克服,能够忍受……
朱厌更多地在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不顾后果感到后怕,他自以为在来见希泽之前便做好了全盘的心理建设,但终究还是背离了自己的计划。
这该叫作“关心则乱”吗?想不到他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竟还会有私心。
朱厌有些想笑,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笑得自嘲而凄惨,抬手胡乱地去抹希泽嘴角的血,倒像是也受了伤一样。
他倒抽着气,声音却勉强维持云淡风轻:“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摆出这样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吗?”
希泽终于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晦暗不明的冰冷:“我不会容许我预料中那个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好吧,我知道你的选择了。”朱厌笑着叹息,看着眼前只有他一人能见的淡淡血红色,瞳孔扩散。
他是该尊重希泽的选择的,就像十年前希泽目送他上了那艘货船一样,他也得该死地在明知梅耶奇家族会弄死希泽的情况下,在谈判告一段落后用罪徒的军用卡车将希泽送回gfa。
两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也互相保持着一条克制的界线。不过他行事更无所顾忌一些,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他会妄想利用异能让希泽回心转意。
那是他唯一能做的过分的事了。
多余的,包括单方面毁约,或者路上安排人再劫一次机,都会对罪徒的影响力和公信力造成危害,他身为领袖,万不会将个人情感凌驾于组织利益之上。
同样,希泽也是这么一个人。这个家伙一向有自我牺牲的情怀,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而将世界陷入战乱,他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多说已经无异,能做的只有给彼此留个最后的体面,再享受最后一段宁静的时光用于日后回忆。
“4月21日,我们会和gfa进行全球直播的线下谈判,预计为期三天。如果一切顺利的话,4月24日晚你就能坐上回gfa的车了。”
监室角落的电子钟显示“4月14日”的日期,朱厌和希泽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一处,又几乎同时收回目光。
朱厌发现希泽嘴角的血迹越抹越糊,看得他心烦,索性便扯下自己的半截袖子去擦,终于擦出了个勉强干净的下半张脸。
他忽然想,关着希泽的监室忽然空下去,绝对是一件糟糕的事,他心里一定会空落落的难受。
如果再从情报系统中得知希泽庾死于gfa的秘密监狱中,他绝对会疯吧。
不过也许他早就疯了,到时候再疯又能疯到哪里去呢?
“不出意料的话,这会是我们仅剩不多的几次见面了。”朱厌看着希泽笑,“如果没有gfa这么个该死的玩意儿,或者我是个白痴蠢货傻白甜,你再表现得激进一点,把我骗过去……”
这番话毫无预兆地柔软了下来,和先前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希泽默然地听着,抬手抓住朱厌还搭在他下颌上的手腕,哪怕他右手还连着一根挂在墙壁上的锁链。
朱厌怔了怔,没有挣开,下一秒就听希泽用一种一字一顿、咬字极重的方式吐出三个字:“我爱你。”
这三个字和朱厌轻声而含糊说出的“我或许会爱上你”七个字隐隐重叠,几乎是异口同声。
至此,两人都愣住了。
从两人相识算起,已经过了十六年,过往那些似真似幻的日子里,哪怕是在十年前两人都还在北美的时候,他们从不曾说“爱”这个字。
这个字太沉重又太轻浮,甚至还显出几分幼稚,他们或是不敢,或是不屑,都未曾愿意说出口。
那时的朱厌嘴边时常挂着“在阶级矛盾面前,谈情说爱都是扯淡”的话语,做出一幅浑不在意、极为鄙夷的样子。
而希泽又太过沉默寡言、谨慎克制,哪怕在一起也都是糊里糊涂、不曾明言。
他们骨子里都是太偏执的人,谁会率先低头或者各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