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我将饭菜端到客厅的茶几上,贺玲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饭,又看着我拿了一个塑料凳坐下,她没有动筷,而是紧张地问我,“秋迟,你说要跟妈妈说的事……”
我用她的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到她碗里,将筷子递给她,贺玲接过筷子,看我一眼,机械地将肉放到嘴里。
“我想住校。”
贺玲细嚼的动作停下,她困难地咽下嘴里的肉,放下手中的碗筷,红着眼看我,“秋迟,是不是妈妈哪里做的不好?”
“没有。快集训了。”我抬眼看她,给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我想专心画画,在学校会更方便。”
贺玲缓了一会儿,没说话,端起碗筷举止优雅地吃饭。在于国楷染上赌瘾之前,贺玲原本过着最幸福的生活,深爱自己的丈夫,成绩优异的养子,还有殷实的财富。她有着上流的学识涵养,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千金,如果不是于国楷的赌债,她本该在普罗旺斯欣赏自己最喜欢的薰衣草花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挤在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每顿只能吃一个菜,过着被人追债的窘迫生活。
或许她最不该的就是在三十二岁那年收养我,如果不是我,不是宋听雨,她原本能永远享受世界最美好的一面,是我和宋听雨毁了她的一切,她却对此毫不知情。
贺玲没吃几口便不吃了,她看着我,眼神充满了愧疚,“你想好好画画是件好事,我早就说不要做那些兼职了,还有妈妈在,你不用担心钱的事。”
我“嗯”了一声。吃完这顿饭洗完碗,我告诉贺玲在学校办完手续今晚就可以入住,行李什么的她不用担心,这几天我会慢慢搬过去。
贺玲听了只是很紧的握住我的手,我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却没有给她一个期待的拥抱。
从家里出来,我买了饭回仓库,因为我比以往都回来的早的关系,宋听雨有些开心,似乎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不愉快。他接过放在地上的饭盒,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问我,“小迟,你的伤有好一点吗?”
我取下戴了一天的鸭舌帽给伤口换药,宋听雨也不气馁,在讨好我这件事上他有用不完的力气,他接着问,“你今晚还睡这里吗?”
我说,“吃饭。”
宋听雨只好闭上嘴,拿起饭盒开始小口小口地进食。我靠在墙边看他,他骨折的那根手指没有及时处理,所以用手做什么都会很痛。昨晚我被他的哭声吵醒过几次,我睡眠很轻,即使宋听雨已经很尽力地抑制音量,我还是听到了。
第三次被吵醒,我不耐烦地问了他一句“哭什么”,宋听雨哽了一下,很小声地说,“小迟,我疼。”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哭声。
宋听雨饿了一天竟然也没吃多少,说自己吃不下,我看着剩了三分之一的饭,冷冷道,“明天接着吃。”
宋听雨沉默了,我没有管他,拿出手机开始购置以后要用的东西。住校只是一个让贺玲放心的借口,考虑到工作时间,我不得不睡在这间仓库里,依目前来看这个结果是长期的,因此现下最需要的是一张床。
我下单好床品,准备出去透透气,宋听雨拉住我的衣角,憋红脸说自己要上厕所。我淡淡地看着他,解开他的手铐,让他自己去厕所。
宋听雨看起来真的很急,来不及惊讶我同意的这么快,就单脚跳到卫生间里关上门。卫生间传来水声,我在外面静静等着,一分钟,两分钟,宋听雨还没有出来,他在里面问我,“小迟,我可以洗个澡吗?我已经……很久没洗过脸了。”
“没有洗发水。”我说,“沐浴露也没有。”
安静几秒,宋听雨声音小了一点,“就只是冲一下,可以吗?”
“没有热水。”
“……”宋听雨妥协,“冷水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