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这一行人马里领头的,竟是舒珣和萧妧二人,而他和乔装的下属,都被禁军困在了包围圈里。况且天还没黑,如此大张旗鼓的围剿,贼人能来就怪了,这不是打草惊蛇吗?最令他忧惧胆寒的,非是抓不到装神弄鬼之人,而是这茶馆的后巷里,还候着一位贵人。禁军来势汹汹,那人只怕,也没来得及离去。 钓鱼风紧星疏, 夜色笼长街,河畔柳叶轻。殿前司众人风风火火清查着被困在此处的人,并不急于闯入已然被围成铁桶般的府宅。妧儿,你先盯着此处, 吾带人往内宅搜查。舒珣见外面盘查的差不多, 便温声提议。是, 舒姨小心些。萧妧柔声应下, 打马在街巷上游走,随时留意下属的行动。京兆尹与下属颇为尴尬地候在一旁, 殿前司办差, 他是没胆子上前叫嚣得罪的,只好认怂配合。不多时,一小兵快步跑向了萧妧, 与人低声耳语了几句, 面色有显而易见的为难。带我去。萧妧眸色一凛, 翻身下马,神情肃然地跟着小兵前去,脚步急切生风。绕过狭窄的巷口, 只见一辆寻常朴素的小马车停在茶馆后的长街处,萧妧将探寻的视线点落小兵身上,小兵默然颔首,没再往前。萧妧见他如此反应,眉心微蹙,迈步上前,对着马车温声见礼:臣参见大长公主, 不知您在此,办差冲撞, 望您恕罪。车帘倏地被人挑起,文俊头戴帷帽,只侧目眄视一眼,复又将车帘合拢,话音尚算柔和:原是萧副使,前头发生何事了?怎还封锁了长街?吾今日出来选些民间胭脂,却不料扰了公务,实在惭愧。您言重了,臣来此配合雍王办案,具体缘由陛下未曾明言,臣也不清楚。下属没规矩,误打误撞困住了您,是臣疏忽。道路已清出,您现下即可回府。萧妧敛眸轻语,语气极尽恭敬。无妨,吾不想搅扰百姓,这才乔装出府的。无人认得出,被扣下乃是情理之中。你既有公差,吾不便添乱,候一会儿无妨。文俊的回应甚是亲和大度,无有丝毫不悦。
是,谢大长公主体恤,臣会尽快,劳您稍待,臣告退。萧妧拱手一礼,转身离了长街,回去寻舒珣。不出半刻,舒珣便带队收兵,出府与萧妧汇合:人抓到了,撤兵吧。紧随其后的禁卫押着行动不便的桃枝上了囚车,其余的人散去四周警戒。好,我去后街知会大长公主一声。萧妧与人对视时,俏皮地挤了挤眼睛。哦?大长公主在此?吾去说罢。舒珣故作惊讶,眸光一转,直接选了后街那条路折返大兴宫。一行人押着桃枝路过后街,舒珣翻身下马,走去马车前,柔声低语:表姐安好,方才下属冒犯您了,望您海涵。事情都已办妥,天色不早,您动身吧。是珣表妹啊。文俊探身出了马车,寒暄道:许久未见了,吾可曾耽搁了你们办差?怎会?是臣等该与您致歉才对。舒珣微微颔首,缓缓道出始末:昨日敝府偶得密信,言说有涉皇考崩逝原委的前朝隐晦相告,约我来此一叙。我父崩于沉疴,人尽皆知,这话意在离间君臣,贼心分明,是以我与陛下请求,亲来拿问,以示清白,好能查明何人生事,也与逆臣划清界限。竟有此事?莫非云葳还与前雍改朝之际的谋逆罪臣有染?那囚车上的可是表妹拿到的人?吾瞧着有些面熟呢。文俊满面意外,眯了眸子审视着不远处囚车上盲了眼的桃枝,眼底划过一瞬Yin寒。这还未审过,我倒是不知内情,不过此人确实是昔年云葳身边的随侍,她受谁指使,听命何人,与中元夜侯府诡事有无瓜葛,都还需查问。舒珣也将视线落去了桃枝身上,淡声回应着。罢了,天色颇晚,吾再不回府,老杜他父子要着急寻人了。表妹改日过府来,吾给你压压惊,这些贼子上蹿下跳,当真恼人。文俊讪笑一声,抬脚往马车内走去。毒妇!抓了她,就是她毒杀了我姑母!这声音我做鬼都认得,别让她跑了,你们听到没?!抓她!林家的灭门之祸,与她脱不了干系。毒妇,你听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桃枝适时出言,伸出胳膊,听音辨位,指向了文俊的方向,声音凄厉地嘶吼。文俊抬起的脚步顷刻顿住,拧眉回转身子,瞪视桃枝须臾,甚是迷惘地转眸望向舒珣:表妹,她在胡言些什么?她从何来吾都不知,怎还莫名被扣了个毒杀人的大罪?吾这是走不得了,该去殿前司与她对峙一番。她若真成了恶鬼,吾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