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溅武当空余恨
过了数日,张翠山一行四人终于赶到了武当。得到消息的一衆师兄弟早在门前迎接,张翠山老远就望见了,忍不住热泪盈眶,师兄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还有小师弟莫声谷,大家都比从前沧桑了许多,但那眉眼之间的温情还是张翠山所熟悉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和大夥紧紧抱作一团,师兄弟相见,均是欢喜,说起十载之别,不胜唏嘘。张翠山才想起忘了介绍自己的妻儿,赶紧回身将他们推上前向衆师兄弟问好。殷素素极是紧张,几乎乱了方寸。这时莫声谷说道:“五师兄,赶紧去见师父吧!我们还没告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此时的张三丰正在房里静坐,心想明日是自己的百岁大寿,徒儿们必有一番热闹。虽然爱徒张翠山失踪,未免美中不足,但一生能享百岁遐龄。也算难得,同时闭关参究的一门“太极功”也已深明Jing奥,从此武当一派定可在武林中大放异彩,当不输于天竺达摩东传的少林派武功。正想着,一声清啸,衣袖略振,两扇板门便呀的一声开了。张三丰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别人,竟是十年来思念不已的张翠山。他一搓眼睛,还道是看错了。张翠山已扑在他怀里,声音呜咽,连叫:“师父!”心情激荡之下竟忘了跪拜。宋远桥等人齐声欢叫:“师父大喜,五弟回来了!”张三丰活了一百岁,修炼了八十几年,胸怀空明,早已不萦万物,但和这七个弟子情若父子,陡然间见到张翠山,忍不住紧紧搂着他,欢喜得流下泪来。
张翠山突然跪地不起,道:“弟子不肖!未得师父允许就擅自成亲。况且弟子的媳妇来历不正,她……她是天鹰教殷教主的女儿。”张三丰仍是捋须一笑,说道:“那有什麽干系?只要媳妇儿人品不错,也就是了,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们山上,难道不能潜移默化于她麽?天鹰教又怎样了?翠山,爲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万别自居名门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这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张翠山大喜,想不到自己担了十年的心事,师父只轻轻两句话便揭了过去,当下满脸笑容,站起身来。殷素素带着小无忌进房来请安,张三丰甚是欢喜,抱着自己的徒孙便逗玩起来。
次日正午,七个师兄弟分别督率夥工道人、衆道童在紫霄宫四处打扫布置,厅堂上都贴了张翠山所书的寿联,前前後後,一片喜气。吉时一到,宋远桥等换上了新缝的布袍,正要七人同向师父拜寿,一名道童进来,呈上几张名帖。宋远桥接了过来。张松溪眼快,见最上面的帖子写道:“昆仑後学何太冲率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寿比南山。”惊道:“昆仑掌门人亲自给师父拜寿来啦。他几时到中原来的?”宋远桥赶紧再翻看下面的帖子,上至少林、峨眉、崆峒,下到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巫山派,各门派帮会的首脑人物竟然都来了!
宋远桥等事先只想本门师徒共尽一日之欢,没料到竟来了这许多宾客,衆弟子分别接待,却哪里忙得过来。手忙脚乱好一会,直至大厅上衆宾客用罢便饭,夥工道人收拾了碗筷。张翠山生性直爽,看出各大派皆是以拜寿爲名其实都是冲着谢逊和屠龙宝刀而来,忍不住道:“各位前辈、英雄好汉,金毛狮王和晚辈有八拜之交,义结金兰。谢逊身在何处,实不相瞒,晚辈原也知悉。但我武林中人,最重一个‘义’字,张翠山头可断,血可溅,我义兄的下落,我决计不能吐露。此事跟我恩师无关,跟我衆同门亦无干连,由张翠山一人担当。各位若欲以死相逼,要杀要剐,便请下手。姓张的生平没做过半件贻羞师门之事,没妄杀过一个好人,各位今日定要逼我不义,有死而已。”他这番话侃侃而言,满脸正气。一直沉默不语的张三丰,眉头一扬,朗声说道:“诸位好汉,今日在下百岁寿诞,承衆位光降,敝派上下尽感荣宠,只是招待简慢之极,还请原谅。原要邀请各位同赴武昌黄鹤楼共谋一醉,今日不恭之处,那时再行补谢。敝徒张翠山远离十载,昨日方归,他这十年来的遭遇经历,还未及详行禀明与我。再说今日也算是我大喜的日子,倘若谈论武林中的恩怨斗杀,未免不祥,各位远道前来祝寿的一番好意,也变成存心来寻事生非了。各位难得前来武当,莫不如便由敝徒儿们陪同,赴山前山後赏玩风景如何?”
衆人面面相觑,僵持了片刻,忽闻一人大喊:“武当派莫不是想独吞屠龙宝刀吧?!”这一声简直如油锅撒盐,各帮派慢慢又喧吵了起来,不服之声此起彼落“恶贼谢逊,伤人无数,武当岂能包庇?”、“张真人一代宗师,怎可放任武林公敌”……
眼见局面即将失控,张翠山看到各位师兄弟都眉头紧蹙,似乎时刻准备着暴风雨的来临。他心里很是感动,可师父的百岁寿辰,怎麽能被自己搞砸?更何况一旦动起手来,武当便是和整个武林爲敌,别说讨不得半点便宜,如此寡不敌衆的局面……张翠山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忽地站起身来,走上几步,向着张三丰叩头不止。张三丰满脸疑虑,不明所以,却又见张翠山转身面对空闻大师、铁琴先生何太冲、崆峒派关能、峨嵋派静玄师太等一干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