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升到头顶的时候,我们才赶到这座军训基地,此时早已饥肠辘辘。车窗外一排士兵站在门口,看到汽车开进来,整齐地鼓掌欢迎。下了车,我们这一群匪兵在带队老师的指挥下,乱七八糟地聚在一起,算是集合。那一排兵不苟言笑地站在原地,看脸色似乎有些冷冰冰的,我偷偷瞄了他们几眼,突然看到一个兵在人群中也在盯着我看。我想这绝不是我的错觉,尽管他的视线和其他人几乎是平行射出的,但是我强烈地感觉到,那目光像锥子一样紮在我身上,刺得我有些火辣辣的疼。这真让我有些难堪。
听完了校方领导和部队领导的长篇大论,接下来是分班整队。一个少尉窜上礼台,一一点出人名,并分批介绍各班的教官。我们系男生少,统共20人分在一班,在介绍教官的时候,那个少尉大声喊出“雷保平”的名字。我听见那排兵中有人清脆地报了一声“到”,便闪出一个绿色的身影,小跑到我们面前。擡眼一看,顿时心惊rou跳,怎麽竟然是他!他也看着我,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目光径直朝向我,隐隐还透出一丝笑意。我们便这样认识了。
吃午饭前先要分配宿舍,别人都是进营房睡大通铺,我和几个同样在体检中出示黄牌的人,被分配到教官们住的战士宿舍楼里,而且我还有幸住上了单间。姐夫的好友亲自送我进了宿舍。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只有两张床,其中一张床上叠着整齐的被子,另一张床上却是空空荡荡。“那是小雷的床,”姐夫的朋友说,“就是你们班长,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放下包裹之後到食堂门前集合,早已折腾得没了力气,还要先学习唱军歌。唱歌的时候,雷保平就站在我的又前方,我又盯着他看了一阵,揣摩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像是脑袋後面也长了眼睛,军帽下的两只耳朵竟然微微向後耸了耸,我感到惊诧不已。
一开始吃饭的时候有点不愉快,但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部队吃饭用的是大盆装的饭菜,直接端上餐桌。也许是看我们太拘谨,各班班长便主动爲我们往饭盒里盛饭。雷保平一直笑盈盈地轮流替我们盛,看着这群匪兵打扮的饿狼,他给别人一下就盛满满一碗,到我这里却只将将盛了半碗。我有些愤怒地看着他,他却笑嘻嘻地转到另一边,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班上的兄弟都有些同情地看着我。很快我便几口扒拉完了碗里的饭菜,雷保平站起来,问我饱没饱,他的声音很清脆,但当时我却无暇理会这些,只是凶巴巴地回答“不饱!”他二话没说,又替我盛饭,这下子满满盛了一碗,简直把盆底都刮乾净了。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先吃那半碗饭,比别人吃得都快,这样再盛饭时能抢在别人前面多吃点儿。结果一顿饭下来,别人吃了一碗饭还嫌不饱,只有我吃了一碗半饭,心里颇爲满足。离开食堂的时候,我有些愧疚地看了眼雷保平,他还是笑嘻嘻地扫了我一眼,就把视线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中午吃完饭後有短暂的午休时间,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那间只有两张床的宿舍,躺在暂时属於我的那张床上,却根本没有睡意,脑海里总是想着这个雷班长,不知道经过刚才的事情,这20天他会让我怎样度过。我一直默默地等待着,但是直到有人在楼道里吹哨叫我们起床,他也没有回到宿舍里来。
下午,军训正式开始。雷保平调整了一下我们这20人的队伍,便用清脆的嗓音做起自我介绍:“中国人民解放军上等兵雷保平,年龄21岁,祖籍江苏,是你们军训期间的班长。我的要求很简单,希望同学们在军训期间以军人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严格遵守部队的纪律和上级的命令,把自己培养成爲合格的子弟兵,在最後的军训汇报比武中取得好成绩。”他说这话时,虽然语调很乾脆,表情也十分严肃,但却显得十分有亲和力。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年龄竟然和我相仿,这多少唤起了我心中一些不太切合实际的憧憬。
训练的专案是练习整队集合、拔军姿和转法。完全是最简单的内容,却也着实让我们这群懒散惯了的家夥吃到了苦头。尤其是拔军姿的时候,完全是戳在寸草不生的Cao场上一动不动。有时一阵风卷着沙尘吹过,也要强忍着瞪大眼睛。不时有体质弱的学生倒下去,被人扶到Cao场边的荫凉地上休息。雷保平保持着标准的军姿,直挺挺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视线扫过我们这只小小的队伍,看到我时眼神里似乎有些关切的意思,像是问我需不需要休息。我也用眼神告诉他,能够坚持。
在这漫长而沈寂的训练过程中,我的意识里几乎完全被一种好奇心所占据,就是暗自打量这位年轻的班长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雷保平是那种长得眉清目秀的兵,我想在我认识的那些战士中,恐怕也没有哪一个比他长得更标致了。特别是浓眉下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有时笑弯成了一道月牙,还闪烁着光芒,令我印象十分深刻。雷保平很爱笑,嘴角时常挂着电影演员那样职业的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但是不虚僞,而是非常真诚的那种笑容,现在想起来依然很令我着迷。他的个头算是中等,1米75左右,但是体形很匀称,穿上军装显得很挺拔。很多南方来的小战士穿上肥大的军裤和解放鞋,个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