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天降一般的,几个穿着红罗陵缎的妙龄少女从红纱上点脚飘过,衣衫缓缓,铃声清脆。仿佛瑶池仙子出仙境。她们全都光着脚丫,脚踝上一串清铃。薄纱制的红罗陵缎衬着她们姣好的身躯,白皙的脖颈和柔软的腰肢全都裸露在外,在手臂垂下的细纱披帛里时隐时现。几人三下两下便越过了大半条街,随之将空中的绫罗红纱收起,落在了沈家门前。花里楼台看不真,绿杨隔断倚楼人。是不真楼。楚梦知道,在江湖上如此爱摆排场还又能有这般情韵的,非不真楼莫属。楚梦瞧着掉落在眼前的一串清铃,将它捡了起来。“竟搞这些虚头巴脑的花样。”就在大家对不真楼的弟子们向往非常之时,空中传来一个浑厚的男音。“这些年也没见你们不真楼在武学上有甚长进。”众人抬头,良久,才看到一袭白衣破云而来。此人气宇轩昂,身若游龙,身后跟着几个白衣弟子,排成鹤翎剑字形。“少涯派也来了!”是了是了,江湖上第二喜欢摆排场的,便是这少涯派了。众人的目光霎时从不真楼移到了少涯派身上。只见少涯派弟子齐挽剑花将横剑收回,也白衣飘飘落在了沈家门前。“你们少涯派这些男子,就是小心眼。”不真楼的顾笙呛声发言,显然她对少涯派无甚好感。“怎么,生怕我们不真楼抢了你们的风头,才这么赶着在我们后面出场投胎啊?”别看外表娇媚温柔,其实不真楼的女子个个都是牙尖嘴利的。“小女子休得胡言!”少涯派首徒华焉板起脸庞。只见他玉冠束发,模样周正,一手搭在背后,一手握着腰间佩剑。他站的挺直,仪态一丝不苟,下巴微微扬起。虽只十八九的年纪,却俨然一副老成持重的气派。“我们少涯来此,是为了助沈家一臂之力,岂是你们这些肖想萤火芝之辈所能比的?”华焉缓缓开口。“巧了,我们不真楼来此也是为了助沈家一臂之力。”顾笙当然不服气。不过,她眼珠一转,又晃着脑袋慢悠悠补充道:“不过,萤火芝嘛,能顺道取了也不错呀。”“哼,狼子野心,厚颜如此!”华焉衣摆微动。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为了利益争来斗去的所谓江湖人了。在他心目中,江湖应该是正义磊落、快意洒脱的。“野心又怎样,厚颜又怎样。”“条件是沈夫人亲口开出来的,若做了该做的,便应得该得的,你待如何?”顾笙侧起脑袋反驳。这反驳不无道理。华焉一时语塞,握紧了佩剑。顾笙提起裙摆踮起脚,想要在气势上更胜一筹:“怎么,少涯派还想教训人吗?”她叉起腰,披帛随之荡起,露出柔软的腰肢。然而饶是如此,顾笙还是低了华焉半个头。华焉微微垂眸,扫了顾笙一眼便飞快移开。他哼了一声愈发板起面孔。这不真楼,当真是从言行到穿着都不像话的紧!只可惜华焉虽为少涯派首徒,可毕竟年轻。这些故作老成的动作在他身上反而显露出一丝少年人的滑稽青涩。顾笙见他无话了,眼睛弯了起来。不真楼和少涯派是江湖上惟二喜欢出场时摆阔的两派,且总是在一些大事件上一前一后。
因而为了维护本派,这些年两派年轻弟子之间也可算是争尽风头。“进去吧。”华焉不想再辩,遂招呼众弟子叩门。他时刻谨记着自己少涯派首徒的身份,一言一行都不能辱没门派。“我们也进去。”顾笙挥挥绫罗,也赶紧带弟子向前。“啧啧,这沈家接下来估计是血雨腥风啊。”看着眼前这一幕,窄巷旁一个着青衫的男子抱肩靠墙发出感慨。只见他十八九的模样,半是束发半是披发。随意束起的发尾随着摇头的动作在肩颈处晃荡,很是活泼的样子。“那少爷,咱们还去吗?”男子身旁的随从应声询问。“去,怎么不去,多热闹呀。”男子似乎兴致盎然,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好像连带着青衫都清亮起来。“木轮修好了吗?本少爷都站累了。”“修好了修好了。”随从应着,小跑进巷子。不一会儿,推着一辆木轮出来了。“少爷,坐。”随从扶着青衫男子,将他的双腿抬起,坐到木轮上。他笑眯眯的坐下,抬手遮遮阳光,脸庞极其俊秀好看。此人虽身长玉立,可双腿轻荡荡的,竟是不良于行。“走吧。”男子笑眯眯的回头招呼随从,伸手转动木轮。“哎,少爷-----”窄巷口是一个斜坡,前几日又刚下过雨,长满了shi滑的青苔。只见木轮甫一转动,便骨碌碌一溜烟向前行去。“控绳……控绳呢?!”男子这才发现,能够让木轮随时停下的控绳还没装好。眼瞅着木轮冲进了人群,马上要撞上另一面墙。男子扶额,刚才还笑眯眯的眼睛里此时写满了无奈与悲催。“长缨,你可真是要害死本少爷我……这张俊脸了!”就在即将撞墙之际,木轮忽被轻盈的拎起,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回旋,稳稳落地了。男子抬头,张开捂住脸的手指。在阳光照耀下,他透过指缝隐约看到一名带草帽的女子。待木轮稳住,他眨眨眼,看清了女子的样貌。一双杏眼透着些清冽,唇朱而不点,鼻恰到好处,脸庞明明秀丽,却被朴素干净的衣着衬出些清淡气质。尤其是她腰间的鸳鸯钺,虽衬得她腰肢如柳,彰显出女子的娇柔,却也愈发显出她江湖儿女飒爽英姿的一面。此人虽为女子,力气却出奇的大,竟能轻松拎起失控中的木轮。青衣男子眉眼一挑,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鸳鸯钺上。“少爷少爷,你没事吧?”长缨一个跃身扑了过来。“没事,是这位姑娘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