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狗儿切身的体会到,危急时刻,仅仅是开口说话,就能挽救一条生命。
收胡老头时,男人了解过他的情况,这会儿明知故问,“不会说话?哑巴啊?还是耳朵听不见,是个聋子?耳朵都没钱医,有钱给他看病吗?”
快到家门口时,远远的,他看见门上贴了一张纸。
从小到大,他其实都是这么认为的。
身高加力量的绝对压制,明白强弱差距,兰景树大口地喘着气,迅速思考反败为胜的对策。
乘着月色的雪花泛出一点光,点亮了兰景树的右边脸,左边脸则隐在无光的屋檐下,由光划分的似乎是人性两面,一半明媚,一半阴暗。
大门敞开,她见没有人来照料胡老头,估算到结局,就拉着兰景树说要走。
兰景树迅速理清现状,手语打得飞快「胡爷爷被人打伤了,现在村委会,小狗要去看他,你快点给他带路。」
捉腰的动作被兰景树灵活躲开,跑远两步还是被狗儿逮住,兰景树不是狗儿的对手,在他的禁锢中徒劳挣扎。
南方很少下雪,几年十几年才能遇到一场雪。因此「新年好。」
他想,兰景树也许没有龌蹉不堪的想法,也许……只是单纯的……想亲他一下。
村子里懂手语的人不多,他只能求助兰浩。
男人刚端起高高在上的官架子,被狗儿镇定夹杂轻蔑眼神一刺,瞬间泄气几分。假咳两声掩饰尴尬,他才慢慢悠悠开口,“初一天的,医生不放假啊。”
约了神婆帮兰景树祈福,胡俊生不能听不会说,两位老人又年事已高,兰浩一路上都念叨着得赶紧回去不能错过算好的吉时。
从垃圾桶里找出一张废纸,他拿笔在背面写下:请帮我打电话xxxxxxx,麻烦医生来村委会看病人,谢谢。
生死二字,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胡老头无儿无女,又年事已高,她一个妇人,后面还拖着老老小小一大家人,不是不帮,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下怎么办?」兰景树很会察言观色「我觉得胡爷爷一定伤得很严重,村委会故意不管,或许是想等着他死。」
聋人靠手语交流,而眼盲的人看不见手语。
扭动的脑袋撞得狗儿鼻梁发痛,他咬住兰景树后颈一小块肉,威胁地磨了磨牙。
写下这三个字,狗儿转身把门反锁了,嘴角甚至带出友善的笑。
救一个病重的五保户花的医药费,与火化的钱两者相比,村委会显然倾向后者。
出门找人撞见村委会有人来收礼,秃顶男人两手提满了名贵酒水,笑得油腻又奸滑。
力量能解决一切问题。
打电话。
送礼的可能怕被看见,很快就离开了。狗儿找到机会将纸张递与男人看。
男人一米八几,肥头大耳,愣被一个毛头小子弄怵了,思虑前后,他还是打了这个电话。
兰浩1958年生的,没上过学不识字,自动忽略狗儿递给她的“病危通知书”「你去村委会做什么?」
正月初一,村委会放假,几间屋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村委会主任的办公室里有一台座机电话。
再接一手雪,狗儿从下巴抹到脖颈,再圈住咽喉,示威地掐了一把。
兰景树使手段亲了自己,狗儿心中是有芥蒂的,可看见他这样无拘无束的大笑,那个压在心头的包袱也不知怎么的,暮然就轻了。
细腻绵密的糯米汤圆下肚,狗儿帮着大人洗碗,看到兰浩问胡俊生等会儿拜菩萨要准备多少香纸蜡烛,他有眼力见地告了别。
冷意激得身体有点难受,兰景树摆动上身弧度逐渐增大。
通话结束,他写字医生来不了,将纸拍狗儿面前,起身便走。
疾行许久,兰浩将狗儿带到村委会,兰景树跟着二人。
兰景树冷得抖了一下,双脚离地跳起来,脑袋无意识地往后撞。
手掌伸进雪幕接雪,覆满细小晶体的手从衣领伸进,擦着皮肤抹过整片胸口。
胡老头平躺在杂物间临时搭出来的一块木板上,脸上有擦伤,虚弱不堪的状态。狗儿叫醒胡老头问他那里难受,怎么问胡老头都没反应,他才发现胡老头眼睛看不见了。
看清楚男人脸上阴阴阳阳的刁难,狗儿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就没回答。
男人越说越嚣张,“村委会只管烧不管医,没钱就安静等死吧。”
身后响起
沉寂多年的暴力因子疯狂涌动,脑中恶魔自咬了兰景树之后异常活跃,随时准备将他的情绪带领到爆炸的边缘。
读完短短一行字,狗儿扯下纸张跑回兰家,恰巧碰到他们一大路人刚出门「村委会在哪里?我不知道路。」
兰浩不再用强,向狗儿说明她约了神婆为兰景树祈福,吉时不能错过,便离开了。
挣脱兰浩十分用力的捏握,兰景树站到狗儿身后「我不走,我陪着小狗,你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