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冷,少爷身子弱受不得冻,快回去吧。”
“以后不许靠近我娘的院子。不然我揍你。”
“少爷……”拂绿看着他,又心疼又无奈。她年长谢必安十岁,是跟着谢夫人嫁过来的,谢夫人不亲近儿子,倒是拂绿经常带着他玩,明面上是主仆,谢必安却将她看做亲姐。拂绿替他理了理衣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少爷想给夫人带什么告诉我就好,不必亲自过来。”
“我知道了,我听拂绿姐的。”
谢必安心情很差。
但是对面的人丝毫没有察觉,靠着马车睡得东倒西歪。范无咎也是头回起这么早,一上马车就开始打瞌睡,里头碳火又烧的足,没过一时半刻就睡成一滩烂泥。
拂绿轻轻地笑,伸手去揉他额角的伤:“少爷想多了。哪有做母亲的生孩子气的呢?夫人只是今日不高兴,您不要放在心上。”
谢必安抿着嘴,面色不虞,将他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问:“你去我娘院子里做什么?”
拂绿这才安心些,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才催促谢必安离开。
谢必安被他噎了一下,一瞬间没有搭上话来,瞪着眼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山长向来事忙,学
是范无咎。
等踏出房门,屋外的冷风一激,他瞬间清醒不少,问:“爹爹叫我起这么早作甚?”
“走错了你在院墙上看什么?”
“你不下我叫人把你扔下去。”
“每次母亲见我都不高兴……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下去。”
谢必安点了点头。
范无咎瞪圆了眼睛看他,谢必安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他记着娘亲说过在别人家要听话,咬咬牙把反驳的话憋回去。自己往门口挪了挪,蜷在小角落里当聋子。所幸谢必安也没再强迫他,两兄弟昏昏欲睡的折腾到了学院。
“不看清楚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的院子。”
拂绿暗暗松了口气,她将食盒擦拭干净放回谢必安手里。
谢必安一大早被叫醒的时候三魂六魄都还在神游。冬日天亮得晚,屋里黑漆漆的,丫鬟掌上灯,谢必安又被晃得睁不开眼。他向来起床就不安生,如今虽然不发脾气了但人还是呆滞得很,丫鬟推着他穿衣洗脸,谢必安便像个木偶似的任人施为。
围墙上传来清脆的响声,谢必安警惕地望过去。一颗少年人的脑袋搁在院墙上朝里看,发现谢必安在看他又急忙缩了回去。谢必安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匆忙远去的脚步声。
“那个孩子就是二少爷吗?”
“好。那我……”
谢必安不搭话,直直的盯着她。少年人的眼神倔强又清澈,不带任何攻击性,只像是一汪宁静的泉水,却无端让人觉得被看穿一切,叫人不忍心欺骗他。拂绿被这目光审视地发怵,只觉他们母子间的隔阂再也瞒不住,几乎就要败下阵来,少年却又收敛了眼神,露出乖巧的笑来。
范无咎在自家院门口被人堵住了。
“拂绿姐……”确认母亲听不到了之后谢必安才开口,“今日厨子做的淮扬菜,我想着母亲爱吃,所以给她送些来。”
“少爷千万别这么想!”拂绿眼角染了一抹红,鼻子有些发酸,她低下头有很快抬起来,笑容依旧和煦,“少爷现在年纪小,夫人是为少爷的将来发愁呢。您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夫人就高兴了。”
“……不下。”
“迷路了……我想回我自己的院子,但是不认识路,所以走错了。”
范无咎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谢必安又剜了他一眼才离开。
丫鬟早料到自己说的话少爷没进耳朵,于是又重复一遍:“老爷叫您带二少爷去学堂呢。”
范无咎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身子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兖州的冬天太冷了,他在外面站上片刻就有点捱不住。
谢必安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是看着拂绿苦口婆心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只得点头。
“那……奴婢说句不该的,即是兄弟,少爷要与他交好才是。”拂绿扯了扯他的袖子让谢必安俯下身一点,压低声音补充道:“夫人与老爷这样的关系,只怕有天老爷迁怒于您。他没有母亲在身边,老爷自然多疼爱一些。只要这二少爷心性不坏,您就当交个同龄好友,往后宅子里有什么龃龉也有个人帮着说话。”
谢必安看着她,问:“母亲今日是生气了吗?”
紧皱着眉摇了摇头,然后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出去。谢必安转身时回头看向屋内,他的母亲依旧坐着,一动不动,像座无声无息的雕像。
晨光熹微,书院里已有了阵阵读书声。
拂绿也看见了。她要伺候谢夫人,自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还未见过范无咎。
谢必安一脚踹在他小腿上。范无咎吓得一激灵,张着嘴四处张望,啊了好几声才稍稍平静下来。他看向谢必安,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