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落。珩澈如坠冰窟。月引逝水,花盛镜中。移时术以此开头。他没想到原意竟是这般……山风移时术,山风移时术,山风……蛊1。有不破不立,也有……你死我活。未完善的山风移时术不可能成功,施术者绝对会死……那现在这一切……珩澈张了张口,又茫然地迷失了声音。不——!!不可以!他自己可以不得善终,但凛乌不可以就落得个那般结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的确是成功了,一定是的!重来了,一定是重来了,他什么错都还没犯下,凛乌也还没死,一定……一定……他目光死死锁住凛乌的衣角,不愿挪动,不敢挪动。他并未注意到,凛乌此刻的脸色也很不好。不……凛乌……凛乌……一股清净的灵力顺着凛乌冰凉的指尖没入珩澈眉心,缚住并卷走了他神识中的某些东西。“阿澈,别太过明悟,此道不佳。”珩澈有一瞬恍惚,他皱了皱眉,想问:——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就像当初那样。分毫不必保留担忧与占有。但仅一瞬,他便回过神来,止住了本将脱口而出的诘问之语。——不可以。如今重来一次,他与凛乌的关系不会再像那般了,凛乌是高渺不可冒犯的神明,他只需要虔诚地守在角落……他也只应守在角落。除非凛乌也需要他。可凛乌是那样强大。一直以来,都是别人需要凛乌。包括他。珩澈没注意到,真假虚实什么的,在此前某一瞬,他好像忘了。……日落之后。两人回到院中。直到星明月熠,凛乌一直喝着酒。喝果露般,边喝边与自己对弈。珩澈敛目:“徒儿来与师尊下可好?”他觉得今晚的凛乌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听见这话,凛乌抬起微红的面颊,沉默了半晌。最终,他还是一脸复杂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好。”挺好。--------------------
1蛊:山风卦,蛊卦,六十四卦中的 小骗怡情灯光随着间或被敲响的棋子微微颤动。凛乌灌了一口酒,挑眉看了一眼珩澈。“师尊,我输了。”珩澈恭敬道。凛乌勾了勾唇畔,几分气音中夹着笑意。很微小,但珩澈还是轻易地将其完全捕捉到了,心中一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不自觉地感到愉悦。原来,这便是心花怒放。仅仅是对方的一点笑,就足矣。珩澈觉得自己很奇怪,在面对凛乌时,他的贪求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有时却又好像很容易得到满足。“输了?我看未必。”凛乌重新看向珩澈,仿佛从未醉过。珩澈被凛乌眼中那一丝若虚若实的清明看得有些局促。被凛乌发现了?如今的他,对上凛乌的棋,不该赢。所以……他确实是故意输给凛乌的。他输得有那样刻意吗?正当珩澈在想该如何辩解时,凛乌放下棋子,摆摆手,目光中的清明退散:“罢了,就这般吧,为师先去沐浴一番。”稍稍运转灵力便可以解酒,但若是如此,又喝哪门子的酒?故而凛乌是真有些醉了,他站起身时,都有些晃晃悠悠的。珩澈见此,连忙随之起身,伸手相扶。凛乌也不介意,整个人就势半倚着珩澈。屋外寂静无声,唯有风动勾起树叶沙沙细响。他听见凛乌喃喃道:“阿澈,为师有些醉了…恐怕……要劳烦阿澈帮帮为师。”清香的酒气、热烈的栀子花香,纷纷钻入珩澈口鼻,铺漫在他胸肺之中,与之相近的心好像也醉了一瞬。当被熏热的酒气与声音一同落在他耳廓,他感觉自己刹那间好像被蒸熟了。“好。”珩澈抿了抿唇。“徒儿应当的。”他仔细托着凛乌的小臂,将歪歪斜斜的人搀扶着走向后院的汤池。他与他行过夜色浓郁,行过月华苍白,又行过shi暖的风。凛乌醉酒后的呼吸比平时略深,时时绕在珩澈耳边。不过短短十来个呼吸,两人就停在了池边。不待凛乌再开口,珩澈便绕身至凛乌身前。他垂下眼睫,敛起神色,抬手缓缓为凛乌解开各处衣绦。凛乌只顿了顿,就摊开双臂任由施为。珩澈不敢冒犯伤害凛乌,和珩澈依旧想要靠近凛乌,二者似乎很是冲突。可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呢。在曾经理不清的爱与恨的纠缠中,他早就没办法放手了。如今,恨是不可能了,却又变成爱与愧疚,更无从说怎样“放得下”。这般算下来,从头到尾没有改变的,是他一直以来对凛乌的爱意。原来,执念当真可以那样深不见底。连他自己也无法追根溯源。无论是错恨还是愧疚,都无法在过去、或现在掩盖住这份早已深植的执念——他爱他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