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依旧充耳不闻,他仍盯着他的师弟,不见时心里日夜思念,见了面才知这思念竟如此之深。他这些年走遍南北东西,眼看着百姓安居劳作,曾经追求的理想切实展现在自己面前,浮生倥偬,他那颗飘了半生的心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最最亲近的人身边。
盖聂闻言皱了皱眉头,上前拖了把椅子至卫庄对面坐下,他叹了口气,对上师弟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盛年华美的容貌,语气坚定“小庄,不可胡言,从来都没有下一家。”
盖聂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杯中腾起氤氲热气,他启唇试了下水温,预料之中的烫口,于是更确定了刚才那杯茶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剑圣那强韧的心脏瞬间充满无限温柔,“小庄…”他不禁叹息出声。
被点名的那位哼了一声,话茬都不接的翻出窗口爬上树逗鸟去了。
卫庄懒散的靠坐在梳妆台旁边的椅子上,时光好像暂停了一般,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他端着一杯茶低头泯了一口,漫长的银发垂至腰间,银色眉峰舒展着,全无狠戾的模样,好半天,他掀了掀眼皮睨了一眼盖聂,银瞳中盛满戏谑,“师哥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坐下来说话?”他话锋一转,“还是你急着去下一家呢?”
“多谢先生提醒,在下明白。”仍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那刚好,劳烦先生带路,我正好要找我的亲亲师弟叙叙旧。”盖聂神色自若,沉静的说道,“想必流沙的人应该住不满,多在下一人并无影响。”
张良引着盖聂来到一处水阁,重复着一路上说了好多回的话“卫庄兄和红莲他们都在里面,良此时不便入内,盖先生自己进去,不过今日是在下大喜之日,要是搅了在下的好事,良就是舍了一身剐也要让你们纵横全都躺着!!”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蓄了力气,下一秒准备推门的手却扑了空。
他一时沉湎,
盖聂低头抿唇一笑。
卫庄被他这番不要脸的自夸言论惊的睁大了双眼,“你…………!,师哥你莫不是吃错药了?,白凤快去把墨家那个女人带过来!”
“哎呀呀,剑圣大人的声音怎如此沙哑?,红绡快去给剑圣大人端杯茶,省得别人说我们怠慢贵客呢………”红莲启唇,一如既往的讽刺语气。
,眼神冷淡下来,“不知剑圣大人想住哪里,良这府上可没多余的院落了。”
“嗯…”
好半晌,他才听到师弟轻轻回了一声,再抬眼看,卫庄却已靠坐着闭上了眼睛,羽睫轻颤,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呼吸轻微,他淡色的嘴唇或许是这副失色的容貌上唯一的点缀,就像……盖聂想了半天,就像落在初雪上的桃花罢………
“唰”的一声门从内侧被打开,盖聂踉跄着进去又迅速稳住身型,眼前是那个俊秀桀骜的少年,白凤。
“哈”,盖聂轻笑出声,“请先生安心,在下有分寸。”
张良自觉再跟这对师兄弟多费唇舌简直会折自己十年寿,转身带路,“走走走,赶紧的吧。”
盖聂自觉半生浮沉,多大风浪都见过,然而此时近乡情怯这四个字却缓缓浮现在他脑海中,伸出的手微颤着贴上门扉,曾经能够拖动一辆马车的力量,现如今连轻轻推开这扇门都难以做到。
盖聂恍若未闻,绕过白凤,穿过屏风,他眼中只看得见一人,那已在唇齿间默念了千百遍名字的主人,他缓缓开口,“小庄……”声音嘶哑,仿佛沙漠中断了半月水的旅人。
张良被剑圣的笑声惊的狐狸毛都竖起来了,他怀疑的看着盖聂,暗忖难道铁树终于开花了,不不不,不会的,他再次出声“你是不个假的吧………”
日光透过窗扉洒进屋内,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房间内侧有一张梳妆台,背对着坐着一个身着大红婚服的女子,旁边有两个侍女正在整理她的妆面和头发,她面前一面光鉴的铜镜,映出秀美婉约的一张面容。
“哎呦,我道是谁呢,竟不知堂堂剑圣大人有听人墙角的癖好?”真是好一副伶俐的牙齿。
盖聂双手攒紧那杯子,手中把玩半天,转了一圈把残茶一饮而尽,入口的温度熨帖的人心口都暖了起来。他勾起嘴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文武双全智计无双,再没比我好使唤的仆人了。”
然而越细看盖聂越是心惊,他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师弟天生白化,然则少时锻炼,白色中仍能透出浅浅的元气,此时看来,却如同刚入谷时弱不禁风的模样了。
在这直白的近乎深情的眼神下,卫庄首先顶不住移开了眼神,遮掩似的把手中茶盏塞进盖聂手中,“师哥,我可不养闲人。”
张良简直要被这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态度搞的暴走,他直截了当冷言道“希望剑圣大人如今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盖聂再次拱手,转身向那扇门走去。
赤练更是翻了个白眼,起身拍拍衣服带着侍女上楼去了,才不给这对狗男人脸色,想到自己年少恋慕的对象竟被这样的人给抢了,赤练诡异的生出一番滋味,自己还是太要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