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不合时宜的回忆涌入脑子，卢文可突然感觉脸上发烫。
看到卢文可古怪的表情，董经理以为他是在国外呆惯了，还不习惯国内的职场社交，忙打圆场道，“你们两位还没见过吗？”
卢文可张了张嘴——他想到了唐人街上的辅导班，想到了中央公园旁的小公寓，想到了布鲁克林大桥下的夕阳……
卢文可呆呆地伸出手，握住了面前优雅又疏远的叶安之的手。
这声音，撞在卢文可的耳膜上，撞出了他四年前的回忆——
港都艺术馆承接了一项艺术展的策划活动，开幕日期是四个月后的圣诞节，卢文可这次回来实习，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但卢文可记得，当他笑的时候，那一双桃花眼，有多妩媚。
没有人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今天……多谢你了，我……我叫叶安之，你呢？”
董经理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为了这个方案，她眼尾纹熬出来好几条，涂再贵的眼霜都没挽救回来。
叶安之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只是本地一所普通的大学，在耶鲁面前，不值一提。”
男人坐得也很直，但给人感觉很舒展。
“您放心，”男人微笑着，“这个项目是下季度的重点，我会在卢总面前尽力争取的。”
董经理八面玲珑，不会让场子冷下来，看卢文可依旧愣愣的，忙说，“小卢可是耶鲁大学的高材生，这个项目有他加入，我们更有信心做好了。”
虽然打扮得很商务成熟，但如果细看五官，会发现，他其实很年轻。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卢文可一惊。他猛然起身，正对上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然后他就听到叶安之说——
“那就多谢叶助了。”
他想起了纽约遭遇百年不遇大雪的那夜——
“对了，卢小公子今天已经来报道了，就在隔壁，您要去见一下吗？”
笑容还僵在脸上的董经理
男人正低着头看手里的一沓材料，一言不发。
他语气平和，但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你大了，我一只手都握不住。”
虽然九月份的香港还很炎热，但室内冷气开得足。男人一身深蓝色西装，打着同色系领带。即使外行，也能从面料和剪裁上看出这套衣服价值不菲。
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推开时，卢文可正在看这个项目的资料。材料是中文的，他看得很吃力。
他脸上没有表情，微向上翘的眼睛隐在镜片后面，看起来有些冷。
叶安之依旧是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但卢文可觉得，他眼神里似乎闪过一点复杂的情绪。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一直神游的卢文可终于开口了。
艺术展的策划方案通过了，总裁的小儿子又加入了这个项目，董经理对这个项目的前景很有信心。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卢总临时提出的一个要求，他们加了好多天班。得知今天叶助理要来验收，昨晚更是熬了个通宵。
这双手，过了四年，还是那么小巧，柔软。
看了一会，他合上书页，抬头看着董经理，面带微笑地说，“不错，你们辛苦了。”
叶安之身穿剪裁得体的商务西装，头发用发蜡抓成三七分，看似随性，实则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很干练。
同样的声线，语气却是紧张不安，又小心翼翼，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和地笑了笑，答疑道，“那是卢总的助理，来了解这次策展的进程。你们以后应该会经常共事。”
董经理的办公室，已经是这个艺术馆里最大的一间了，但塞进去七八个部门主管后，依旧显得非常拥挤。
董经理侧坐在旁，她绷直身子，有点忐忑地问，“叶助，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吗？”
“不辛苦。只要卢总能满意就好。”董经理搓着手，犹豫地说，“不过这个预算……”
他的脸很瘦削，线条硬朗，唇很薄。宽大的细框眼镜盖住他小半张脸，镜片上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显得神秘，疏远。
董经理脸上一阵尴尬，忍不住腹诽——这国外长大的公子哥，真是不会说话。知道你的大学厉害，但哪有一上来就这么问话的？
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好。”
面对一身休闲打扮、一脸惊讶的卢文可，叶安之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伸出手，礼貌地说，“你好，我是你父亲的助理，叶安之。”
“小卢，忙着呢。”董经理敲门进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卢总的总裁助理，叶安之。”
秋天的纽约，金色的中央公园。
“还没。我去向卢总汇报工作时，不凑巧，没遇到。”
虽然人多，但房间内十分安静。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你再摸一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