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脸燥得慌,莫名其妙提到他的娘,让他心里有几分不适,刚刚的成就感与喜悦感少了几分,于是便故技重施,冲向耸肩偷笑着的刘骥。
凤阁里涌入一群女郎,将一个个漆着朱边的碗倒扣在案上,每一样都装着一件女郎的饰物,射中哪位的饰物便与春风一度。
“琅琊山瞿东村刘宝!”他拔嗓子道,“前来”
刘宝偷偷把它藏进衣袖里带回王府,在靶场墙隅里自从第一次性冲动后也对此处有了特别的依恋立了一个小小的无名塚。
蛐这事,方夷武从贩子手中买到的蛐蛐总是斗到一半就猝然倒地不起。刘宝有一次摔碎了他的茶碟便用一只蛐蛐做了赔偿,那蛐蛐儿胜了两局最终败在刘天英手上。
雪拂过脸化成水珠坠落在刘骥的剑上,日光透过云层向他脸上洒下细密的光,就好似脸上生了金色的龙鳞。刘宝沉溺于刘骥身上许久,他从未见过他如此完美。
“你娘叫你回去喝奶哩!”霎时间又是欢笑一片。
就在这一霎那,彼此的目光相对,有那么一瞬间刘骥脸上幸灾乐祸换成一种说不清是诧异还是气愤的神色转而眉头紧锁。
能穿得如此精神大概只有刘骥,方领贴着他的肩线深衣勾勒胸肌的轮廓,如果在刘宝身上是轻飘的感觉,那么在刘骥身上就是充实的重量感与饱满的肉感。
三日后,他从刘骥身子上狼狈出逃。
刘天英并不打算在这角斗场上作常胜军,他时而会买下有病态的蛐蛐放入斗盆中输了比赛。而今日斗死方夷武的蛐蛐只是个意外,那只蛐蛐儿在入斗盆的瞬间暴起腾击,张尾伸须,直龁敌领。
他也曾赢下两场比赛,让在场所有人为之疯狂。野性的生魂被伪装欺骗,被野蛮剥夺,但依然不可侵犯的闪耀着。
自他观察以来,刘天英说得上无可指摘,除了在发怒时会迫人与他对剑。虽然谈不上会有性命之危,刘天英下手时只顾着发泄不记得控制轻重,时常有人被试后鼻青脸肿甚有卧榻数日。下人们也不敢上前,这种时候刘宝是在远处旁观的人群之一,总在他鼓起勇气毛遂自荐之前,刘天英就消了火收了架势。
转瞬间刘宝在王府过上一个冬天,这天他终于又有了机会。
大伙儿眼见着刘骥被一旁的陪侍
屈前腿跨弓步,把剑举到肩头摆起架势。接下来该怎么做?戏里总是要大吼一声,报上名号的,即使这里不是江湖,刘宝觉得遵循江湖规矩总归不会错,他定睛一看,刘骥正站在一堆碎砖碎瓦的傍边一脸戏谑看着他。
刘宝并不是真的向着刘骥奔去,而是看重了刘骥身前的一些瓦片堆,在雪地里露出黑黑一角,一不小心踩到或许会摔个四仰八叉。却见刘骥急忙中丢下手中佩剑,有力的胳膊抓过木棍,右肘击向他袭来,不想被脚下瓦片绊住向前栽去与刘宝实实磕了头。在往后栽倒时刘宝下意识揪住眼前人的衣袖,他整个人就压了下来,粗实的木枝横在两人中间卡在刘宝脖子处。
今儿是方夷武做的局请了一堆纨绔吃肉喝酒,刘宝见着几人斗起了射覆便抱着酒壶在一旁乐呵呵看着。
刘宝的视线全落在死去的蛐蛐身上。
他把背挺得笔直向前大跨步走去,刘宝甚至都没有一把像样的剑与刘骥比试,在众人的嬉笑声中拣了一根枝干,大约是有他的手臂粗细布满枯槁的纹路。
最后竟是刘骥把他从雪地里拎了起来,弹去他衣袍上的雪。刘宝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一边从雪地里拾起遗落的佩剑一边偷偷将春天收尽眼底,等待来年第一声春雷乍响。
刘宝从没想到这份单相思会这么快的结束,这一片他所想象的旖旎朦胧会最终沦落为彻底的肉欲。
年轻的蟋蟀抖动着玄黑的翅膀,结实的大腿在一次次狂暴的蹬踢后失去力量无力垂在两侧,袒露着腹部扭曲身体不断磨蹭着死亡,在霎那间生命的活力从黑色的躯壳中迸发而出。
白皑皑的雪与刘骥浅黑的臂膀在他眼前飞动着,银亮的刀身泛起白光射入他眼底。在几招后侍卫败下阵来,刘骥高举着剑鞘朝人群中大喊。
床上的刘骥蒙着黑色的面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脚无力耷拉着。刘宝进这龙池时,他便是这样。
“下一个是谁!”
“我上!”刘宝脱口而出。
“哎呦,哎呦哈哈快下来吧,哪里来的痴子,”周围顿时爆发出笑声,有人叫唤到,“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再溜进来就把你丢猪圈里。”底下瞬间又炸开锅,嘲笑声议论声不断,大概是认出来他是老王爷身边的神棍带进来的野孩子,不知道是谁学了一声猪叫,骚乱的人都安静下来谛听。
刘骥在秋天后就入正式入了大学堂,青衿繁复又奇怪,像刘宝这样的瘦小个子穿起来有点不合身,下裳总是拖在地上长长一截,被同学耻笑为老妇的衣裾。
刘天英在调教五虫上也是好手,传说是得了高人指点,这竹林间的鸟兽停在他的肩膀上没有一点畏惧,毒蛇避他三尺,大犬不敢与其并行,促织之戏更是不在话下。